南风徐徐,撩动着四周隐在夜色中的树枝,在这静寂的氛围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像是在为谁轻声吟唱。
这个时候,大家几乎都已经入睡了,每栋楼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灯光,跟路边的路灯一起点缀着这如墨般深沉的夜色。
沈酒儿瞠目结舌,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孩子,但现在他们的关系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的了,沈酒儿嗓子有些发紧,她一边控制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一边问君慕:“你是不是喝多了,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君慕幽深的眸子一直盯着沈酒儿的脸,他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离沈酒儿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语气虽淡,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没有听错。”
沈酒儿不言不语的看着君慕,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
三年前他们那样相爱,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君慕会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但到最后,他们却是分开了,还分的那样难看,那样狼狈。
而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回不去了,君慕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沈酒儿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这句话说在三年前,她一定会答应,可现在……这话听起来未免太过可笑。
她突然又想起那年圣诞节,霍祁跟白蔓安求婚的时候,君慕醋她夸霍祁,还扬言说会给自己一个比他们俩还要浪漫千倍百倍的求婚……
那些美好的誓言和承诺,到最后还是随风而去了。
君慕见沈酒儿出神,也不出言打扰,就那样带着溺人的深情默默的注视着她。
沈酒儿心里百转千回,开口时声音也有些不大稳:“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跟你结婚……”
即使早就知道沈酒儿会拒绝,但现在听到他这样说,君慕还是有些失落的难过,他垂着眼眸说:“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们已经有了糖豆……”
听他说起糖豆,沈酒儿原本还慌乱的心瞬间立起了重重心防,语气也跟着变的急促:“我说过了,糖豆是我自己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在我怀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开了,你别想拿他来威胁我,法律又没有规定,生了孩子就一定要结婚!”
君慕见她像只被激怒的小猫,心里软软的,但语气还要强装着生硬,他说:“你最近在给糖豆办入户口的事情对吧?法律是没有规定,生了孩子就一定要结婚,但是你不结婚,生下来的孩子,就很难入户口。”
沈酒儿震惊的瞪大了眼,问他:“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
君慕不置可否,默默的背了这个黑锅。
没办法,他总不能告诉沈酒儿,你前脚刚找了你的好朋友白蔓安去帮你做这件事情,后脚她就把这事告诉我了吧?
白蔓安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他是不可能会卖队友的。
见君慕并没有否认,沈酒儿胸中突然燃烧起了一股怒火。
君慕居然派人监视她,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君慕的掌控之中。
这种让人毫无隐私可言的举动让沈酒儿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她的心里像着了一座火山,可她却又因为那种在别人的掌控中逃脱不了的感觉而遍体生寒。
任谁知道自己被监视了,都不会好受,所以君慕对沈酒儿的怒目而视表示理解,但他又没法解释,所以干脆就假装视而不见。
他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和宠溺:“你不必紧张,我并不是想要将糖豆从你身边抢走,我只是……想有一个机会补偿,补偿你,也补偿糖豆,你知道的,在国内没有结婚证,是很难给孩子办下来户口的,可没有户口,孩子以后上学会很麻烦,而且以后糖豆大了,家长跟学校的接触也是必不可少的,他又是个男孩子,以后少不了调皮捣蛋,你自己一个人带着他,确实吃力。”
沈酒儿冷笑着说:“你这叫什么补偿?我知道办户口很难,所以我才会去找蔓安,如果你不插手的话,现在户口说不定都已经办下来了。”
君慕并不理她,自顾自的跟沈酒儿说着自己的想法:“单亲家庭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糖豆应该对他的父亲很好奇吧?”
在看到沈酒儿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变了脸色的时候,君慕接着说:“他现在还小,还没有那些要强的自尊心,等他大了就上学了,在学校里面,你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而感到自卑。或者被同学们取笑吗?”
他有理有据,沈酒儿哑口无言。
她得承认,君慕说的是对的。
每一个单亲家庭里,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孩子,他们因为父母的分开而痛苦,而自卑,在看到同学美满而幸福的家庭时,会羡慕,会嫉妒,严重的还会留下一些心理疾病。
可孩子又是最无辜的,明明就是大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却让孩子承担分开后所有的后果,让孩子没有办法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沈酒儿只要一想到糖豆会因为她和君慕的分开而受委屈,心里就会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君慕见沈酒儿紧紧的皱着眉,一副心疼至极的模样,就知道她因为自己的说法而动摇了。
君慕此时仿佛看见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他再接再厉,微微走近了一步,放缓了声音说:“酒儿,我知道过去的事情让你难以释然……那都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让你们母子俩受了这么多的苦,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两个受委屈?你信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也绝对不会再伤害你。”
听他这么说,沈酒儿笑了,只是那笑里带着满满的嘲讽:“信你?呵,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信任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君慕眼中划过一丝伤痛,他抿了抿唇角,说:“对不起……”
可沈酒儿想要的并不是他的道歉,她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特别冷静的对君慕说:“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们母子有亏欠,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给糖豆办户口的事情,等户口办下来,以后的事情,我都可以自己解决,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说完就要转身上楼,却被君慕一把拉住了手腕,在她想要拼命挣扎的时候,君慕说:“你不答应我,糖豆的户口是不会办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