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酒儿的手术足足进行了十二个小时,虽然有严硕跟她替换着来,但严硕毕竟岁数大了,体力跟不上,所以大部分还是由沈酒儿独自完成,认真算起来,她站了足足有八个小时之久。
手术结束的时候,沈酒儿的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关节僵硬的只要一动,就咔吧咔吧的响。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这场手术仿佛打响了新年手术的第一炮,紧接着下来的几天,沈酒儿几乎就是在手术室和手术室外度过的,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凌晨才能够下班。
为了节省精力,沈酒跟君慕商量了一下,她这几天就先不回家了,直接在医院的值班室凑合凑合,忙完这一阵之后再回去。
被迫要独守空房的君慕老大不乐意,沈酒儿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了半天的娇,但她实在太累了,目的还没达成,中途就先睡了过去。
君慕见她这样心疼的不行,心里念叨着等忙完这一阵,一定要跟沈酒儿说一下让她辞掉这份工作的想法,然后又满是无奈的同意了沈酒儿在外留宿的申请。
不过君慕也没能感伤多久,君氏和ROSEMARY联名合作的“绿野”项目马上就要开始执行了,他如今的情况跟沈酒儿也差不了多少,这样一来,两人直接从前两天的朝夕共处跨差一下变成了咫尺天涯。
好在努力工作是有回报的。
沈酒儿连轴转了小半个月,为了不让拥有高超技术的心外科的招牌过劳死,医院给了沈酒儿一天的假,让她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攒足点精力再来上班。
这段时间,沈酒儿和君慕一直都没捞着见面,得到假期之后,沈酒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君氏找君慕,和他好好腻歪腻歪。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之后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就过年的时候分开了两天,那都想的个抓耳挠腮的,更别提这小半个月了。
还有件事就是,沈酒儿妈妈的忌日要到了,她想问问君慕,要不要和她一起去祭拜一下。
就当她迈着急不可耐的脚步往她车的方向走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沈酒儿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顿时就有些想吐。
顾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走到沈酒儿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了啧舌说:“看来你跟君慕在一起,日子过得也没有多好啊,看看你现在这憔悴的模样,说你三十了都有人信吧?”
沈酒儿一猜就知道他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不耐烦的说:“我这是加班加的,再说了,我憔不憔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有这功夫不如抬头看看你的帽子,都快顶破天了。”
听她又拿君露露的事来嘲讽自己,顾衍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但他很快就把那恶毒的表情藏了起来,笑呵呵的说:“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就是不知道在床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用手去勾沈酒儿的下巴,沈酒儿毫不犹豫的一把拍开他,然后用厌恶至极的语气骂了句:“你有病吧你,变态!”
她转身就要走,顾衍也不拦,只是在她身后慢悠悠的喊了句:“听说,你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那个抢走你妈妈心脏供体的人了?”
意料之中的看到沈酒儿顿下的脚步,顾衍脸上笑意更盛,看着沈酒儿僵直着身子,转过头,又是防备又是不解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顾衍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语气散漫的说:“你查到的那个人,叫饶昌黎是吧,哦,不对”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应该是君慕帮你查到的,对吗?”
沈酒儿抿着唇,冷冷的看他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衍耸了耸肩膀,故意卖着关子说:“没什么意思,就是……和我查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听他这么说,沈酒儿眼里的紧张情绪消失了,她嗤笑了一声:“你刚刚也说了,资料是君慕帮我查的,你觉得在你和君慕之间,哪个更可信,我又会相信谁呢?”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原本就有些不屑的语气又添了几丝嘲讽:“再说了,当初咱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跟你说起我妈妈的事情你都无动于衷,现在咱们两个分道扬镳了,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查这件事情?看来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是越长越回去了,现在连脑子都不带,就敢出来忽悠人?切……”
沈酒儿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他继续废话,结果她刚一动作,就听顾衍吭哧吭哧的笑开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沈酒儿蹙着眉看他,撂下一句“精神科在六楼”就抬脚离开了。
顾衍笑够了,才扬声对沈酒儿喊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你只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一定会发现君慕给你的那份资料里有漏洞,等你发现了的时候,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没换,那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你想要的真相。”
沈酒儿似乎对顾衍的话充耳不闻,她脚步不停,飞快的上了车。
而当她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封闭的空间让她的大脑思维开始混沌起来。
即使她知道顾衍这个人肯定没什么好心,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顾衍说的那番话,确实让她对君慕给她的那份资料的信任确实动摇了。
其实在她刚刚接到那份资料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怀疑,那份资料确实很齐全,但也就是因为太齐全了,所以才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些完整的就诊记录和病历,几乎就是从医院的数据库里拓下来的,但她当时只以为是君慕手下的人手段高超,再加上觉得君慕没有理由骗她,所以才没作他想。
可如今让顾衍这坏水一浇,她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渐渐发了芽。
沈酒儿的手因为慌乱的情绪而有些发麻发抖,她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试图驱赶着从内心散发出来的不安感。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顾衍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她不能相信他,她应该相信的人是君慕,君慕不会骗她的……
五分钟后,车里的沈酒儿咒骂了一声,然后下车回了诊室。
她打开锁着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君慕给她的那份文档,然后细细的看了又看,看着那没有丝毫漏洞,严谨的像是律条一样的资料,心里的不安感逐渐扩大。
沈酒儿咬着拇指的指节,尖锐的齿尖在上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齿痕,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掏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接听起来。
沈酒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蔓安,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个人?要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