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有些凉雾的A市到了中午就变成了艳阳天,和煦的阳光洒在绿化带里点缀着的点点鹅黄上,把这座越来越科技化的城市柔化了许多。
沥青马路上车来车往,偶尔从旁掠过,还能听到从车内放出的轻快音乐声。
而随着气温的回升,人们也都脱去了繁重的外套,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
这一片生机盎然,万物复苏的景象,本该让人心旷神怡,身心愉悦,但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里,气压却是十分低沉,低沉到让人觉得窒息。
老董从后视镜里悄悄地瞄了一眼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几次想开口跟他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敢出言打扰他。
一路硬着头皮把君慕送到了别墅门口,老董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说道:“君总,到了。”
君慕缓缓睁开了眼,一瞬间的明亮让他不自觉的眯了眼,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眉间,淡淡的说:“把车开回去吧,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老董脸上一喜,憨厚的笑了笑说:“谢谢君总。”
在君慕打开车门的时候,老董又急忙喊了句:“君总……”
在看到君慕询问的眼神后,他磕磕绊绊的说:“君总,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是您有哪里不舒服,就赶紧给我打电话啊,我带你去医院瞧一瞧。”
君慕看出他眼中的担心,一时没有说话。
老董还以为他是怪自己多说话了,正要道歉,君慕却突然缓了语气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老董松了口气,待君慕进了家门,才发动引擎离开。
君慕在玄关换了鞋,脚步散漫的从房间里拿了药出来,然后去了厨房,一边烧热水,一边发呆。
他看着水壶上蓝色的提示灯,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某个人。
今天的碰面,与其说是意料之外,不如说是他故意而为之。他知道她回来了,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就知道。
如果是在三个月前,君慕早就把她堵在了机场门口,然后不顾她的个人意愿,直接把她带回这里,封闭所有的出口,把她按在床上好好的教训一顿,让她知道不告而别的后果。
等到她受不住的呜咽着求饶的时候,他再附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告诉她,自己这三年是如何的煎熬,如何的痛苦,如何的……思念她。
但现在,知道沈酒儿有了自己家庭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这样做了。
三个月前,跑去法国处理一些事情的好友周亦声突然联系他,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问他有没有找到沈酒儿,是不是真的确定沈酒儿是在德国?
“我当然确定,她的航飞信息显示她确实去了德国……”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君慕还是头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他不免有些想笑,而且也真的笑了出来: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周亦声咬着牙说:“你还笑?我可告诉你,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情,可能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君慕笑的更开心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挑衅:“你倒是说说,是什么爆炸性的消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周亦声说:“我好像看到沈酒儿了,但是……”
“什么?你确定是她,没有看错吗?”君慕狂喜不已,随后又有些怀疑,“可是你不是在法国吗?”
周亦声现在脑子也有些混乱,他语无伦次的说:“我是在法国,但我真的好像看见了她,但又好像不是她,可是看上去真的很像……不过她身边的人看上去又有点让我接受不了,我估计你要是看了肯定更加接受不了……”
时隔三年终于听到沈酒儿消息的君慕,被周亦声这说了半天愣是说不到重点的叙述逼红了眼,对沈酒儿煎熬的思念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躁,他直接对着电话那头的周医生喊了一句:“你他妈想好了再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的人到底是不是酒儿!”
周亦声被他吓住了,停顿了一两秒后,才捡回了自己的理智,跟君慕说了一句:“我发张照片给你。”然后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君慕死死地握着手机,在周亦声发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空旷的一条街,街标上的法文揭示着那里是法国的事实。
而现在那里到底是法国还是德国,对于君慕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猩红的颜色死的盯着图片中间的那个女人,清冷又不失娇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模样君慕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寻找了三年的沈酒儿。
而他还来不及惊喜,视线就被沈酒儿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和站在她身边正要给她围围巾的那位典型的欧洲男人吸引住了。
那小男孩背对着镜头,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沈酒儿身旁的那个欧洲男人,却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沈酒儿的表情,分明就是深深的迷恋和爱慕。
君慕的视线仿佛胶着在了这张照片上面,怎么撕扯也撕扯不开。
没一会儿,周亦声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君慕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疼痛接了起来,就听周亦声急忙问道:“看到了吗?那是沈酒儿没错吧?虽然我只见过她一次,但是我记得还是挺清楚的……”他有些艰难的说,“还有啊,我跟你说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啊……我刚刚听到那个小男孩叫沈酒儿妈妈……”
剩下的话,君慕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周亦声在那边嘟囔了半天,始终没有得到君慕的回应,他有些迟疑的问:“君慕,你还在听吗?”
他连叫了好几声,才终于将君慕从巨大的打击中唤醒过来。
在听到周亦声问他,要不要替他上前去跟沈酒儿说几句话,确定一下那个男人和男孩儿跟沈酒儿的关系的时候,君慕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沉声说道:“不用了,不要去打扰她,就这样吧。”
说完也不顾周亦声在那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果断的把电话摔了出去。
金属制的手机摔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沉重的声响,与手机一起落地的,还有几块被砸出一个坑的白墙上的碎渣。
从那天起,君慕再也没有打听过沈酒儿的消息。
但这并不妨碍航空公司那边的人主动跟他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