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说:“还好,就是感觉浑身无力。”
他没告诉沈酒儿,工作上的压力其实并不大,之所以会感到不舒服,估计是因为他最近总是感到心烦,抽烟没了节制,所以才会这样。
而且君慕现在恍然间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他现在之所以能够活着,是因为心里面燃着一个蜡烛,他现在每活一天,蜡烛就会燃烧一天,什么时候蜡油燃尽了,那他整个人也就油尽灯枯了。
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天天的消耗殆尽。
可这些话他不敢跟沈酒儿说。
君慕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可在这件事情上,君慕难得的有了些想要逃避的心思,他怕沈酒儿坚持要带他去医院检查,更怕检查的结果不尽人意,告诉他,他可能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君慕不知道,如果检查结果真的是这样,他该如何面对,他只知道,即使现在沈酒儿还没有做好重新接受他的准备,但是君慕依旧舍不得他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
可在某个瞬间,君慕又忍不住邪恶的想,如果真的是那样坏的结果,沈酒儿肯定就不会再为那些过往的事情而纠结,会好好珍惜他所剩不多的时间,和他好好的在一起。
这么想着,好像身怀绝症也并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
沈酒儿一看君慕这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平时在公司的时候又不注意,抽烟,发脾气,吃饭不定时……各种坏毛病导致他现在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症状。
她嘟嘟囔囔的跟君慕说了好多平时应该注意的事项,却见君慕低垂着眼眸,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她伸出手在君慕的眼前摆了摆,想要唤回他的神思。
叫了两句后,君慕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沈酒儿的手腕,沈酒儿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看着君慕,君慕的手手掌上还带着水杯上的温度,指尖却微微泛着凉。
沈酒儿无措的站在那里,几秒钟过后,君慕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沈酒儿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失落,她垂着头站在那里,抿着唇,暂时压抑住了自己心头五味杂陈的情绪,然后对君慕说:“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有听见?”
看到君慕有些茫然的眼神,沈酒儿无奈的叹一口气说:“没听见就没听见吧,但是你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给你发出来的警觉信号,所以君慕,我们还是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吧,你这种情况不应该再拖下去。”
君慕抿了抿唇,说:“还是按照我们本来约定的时间吧,我最近确实没大有时间。”再过两天就是沈酒儿的生日了,不管诊断结果是怎么样的,他都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陪沈酒儿过一个生日。
沈酒儿皱着眉说:“离咱们约定的时间就只剩一个星期了,你就非得卡着那个点吗?你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比以前更差了,为什么还不赶紧去医院检查呢?”
君慕看着透明水杯里墨蓝色的蓝莓干,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沈酒儿败下阵来,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行,那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希望你能够合理安排好你的工作,不要强度过高,也不要因此增加你熬夜和抽烟的频率,保持一个正常而健康的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这样可以吗?”
君慕点了点头说好。
沈酒儿看着神色有些疲惫的君慕,心里针扎似得疼,她催促着君慕赶紧将杯里的水喝完,然后从他手中拿过水杯,正要让他早些休息的时候,又突然间想起了今天晚上自己原本想要问的问题。
她把玻璃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舔了舔嘴唇,问已经合上眼,准备休息的君慕:“那个跟踪糖豆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慕没睁眼,沈酒儿等了半天,还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的时候,君慕终于开了口,轻轻地说了句:“没什么事,就是生意场上的人想要利用糖豆,从我这要些钱,我都已经解决完了,你放心,不认识你也是糖豆,都是绝对安全的。”
一直以来的猜测终于被证实,沈酒儿深深的拧着眉,刨根问底的问:“你是怎么解决的?”
君慕早就料想到沈酒儿不会对这件事情善罢甘休,毕竟关乎到自己儿子的生命安全,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一定会想要整理一个清楚明白的。
君慕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中,一半身体隐在了阴影中的沈酒儿,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她:“我给了他钱,让他趁早滚出A市,只是这钱并不会由我亲自给他打过去,我会找人选择一个黑户,如果让我发现他说话不算话,我就会让这笔钱成了黑钱,那个人绝对洗不清嫌疑。”然后他就可以和他亲爱的爸爸一起在监狱里团圆了。
沈酒儿抿着唇想了半天,没说话。
君慕在生意场上跟人的恩怨她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君慕既然会选择这种做法,一定是因为它是最有效和最直接的,既然这样,沈酒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她想要的,只是糖豆能够健康平安的成长,至于其他的……她不想管,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管。
但沈酒儿不知道怎么了,内心就是有一种极大的不安,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君慕说的那样简单。
她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君慕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进了沈酒儿的眼里,将她所有的迷茫和担心都驱散了,他嗓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诱哄:“放心吧,有我在。”
沈酒儿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就被安抚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对君慕道了句:“晚安。”
“晚安。”
自从沈母去世之后,沈酒儿就再也没有在意过生日这件事。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觉得在这一天,那个拼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生下的女人已经离开了,那这个生日无论怎样过,都是索然无味,不圆满的,所以沈酒儿在后来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生日这种事。
一直都是白蔓安替她记着,而且总是能在这一天的第一时间给她送来生日的祝福。
沈酒儿向来睡得早,早上起来看到白蔓安凌晨给她发来的生日祝福消息时,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她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那条消息,突然就有些迷茫。
时光匆匆,如同白驹过隙,明明种种往事都恍如昨日,分手时却发现,已过了一年的光景。
她看着早已空了的沙发床,有些委屈的喃喃道:“你还从来没有给我过过一个生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