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默不作声。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李文耀常年各种耍心机的熏陶下,他对人性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君慕这个人,他曾经也听李文耀说过,不是什么善茬,他绝对不会做出白白给人占便宜的事情,也绝不会因为他对李文耀做的事情而导致她们母子俩生活艰苦而愧疚,可他在发现自己跟踪他儿子之后,除了把自己暴打一顿以外,再没透露出其他想要追究的想法,反而一个劲儿的要给自己塞钱,让自己赶紧离开A市。
就像君慕说的,这是一个对他百利而无一害的条件,但也就是因为对他太有利了,所以才会让李然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就怕君慕在这今天上动什么手脚,一旦自己收了,他要是想利用这笔钱给自己添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如今不同,虽然君慕已经知道了自己正打他儿子的主意,但自己没有任何的行动,君慕根本没有办法把他怎么样,就算他调监控,说自己经常在幼儿园和他家门外来回的徘徊,也没有办法作为实际证据。
毕竟就算君慕有钱有势,也没有权利不让路人自由活动,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咬着牙,拒不接受君慕这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求和。
君慕看着李然四处飘忽的眼神,沉吟了片刻,虽然不知道李然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也看得出来,他的防备心极强。
这一点比起来,倒是比他爸强许多,如果他不是李文耀的儿子,也从来没胆大包天的想要打他儿子的主意,君慕说不定还真的会大发善心给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李然虽然还没大学毕业,没什么势力,君慕也有足够的信心保证自己派去保护沈酒儿和糖豆安全的人能力极强,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君慕绝对不允许自己拿糖豆和沈酒儿的生命安全来冒险,所以他必须得将李然这个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威胁到糖豆和沈酒儿安全的定时炸弹,在他还没有跳秒的时候就将它完完全全的摧毁。
屋子里是一片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君慕指间夹着一颗烟,在一片乳白色的烟雾中眯着狭长的眼看着李然,就像是一匹雪地中的狼,正在思考着该怎样餐食自己的猎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然一直强撑着的脊背终于垮了下来,他低垂着眉眼对君慕说:“我不要你的钱,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打你儿子的主意,你就放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君慕将手里不知是第几根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和其他的烟头拥挤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油罐,被尼古丁侵蚀过的嗓子带着微微的沙哑:“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摆在你面前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我的钱,带着那1000万滚出A市,要么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别拿你在那一套什么非法拘禁的来对付我,你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两个身份背景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如果真的想把你圈禁在我这里,就算你妈妈跑到B市去告,也没用。”
李然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腮帮随着他咬牙的动作呈现出僵硬的块状,眼睛紧紧的闭着,他恨不得冲上前去,顶着君慕的腰,跟他一起从这高耸入云的高楼上跳下去。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斗不过君慕。
君慕看着李然挣扎纠结的模样,也不着急催,又开始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一杯茶入喉,李然睁开眼,沉声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得给我做一个保证,这1000万是你自己主动要给我的,你不能事后反水在这个钱上动手脚,然后反咬我一口!不然……”
他看着嘴边衔着嘲讽的笑的君慕,用一副恶徒的姿态说:“我还没满18周岁,就算真的杀了人,也不至于判死刑,可如果你真的敢那样对我,我就算拼死,也一定要带着你儿子一起下地狱,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君慕闻言,手下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起身抖了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然后缓缓走到李然面前,李然下意识的仰着脸看他,还不等开口询问他要做什么,一个铁一样的拳头便狠狠的砸了过来。
李然反应过来时,颧骨上的疼痛让他都有些睁不开眼,他的两条胳膊还被身后的保镖桎梏着,只能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哀嚎着,这种尖锐的疼痛让他疼的直抽气。
待视线渐渐清晰了些,就见君慕微微俯下身子,用手捏着他的下颌,如同毒蛇一般让人浑身寒栗的眼直直的望着他,冷冷的说了句:“这一拳是给你个教训,让你记得不要乱说话,下地狱这种事情你自己去就行了,别牵扯到我儿子,只是用嘴说说也不行。”
他说完便一把甩开了李然的下颌,从西服内侧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擦手,然后对旁边的保镖吩咐道:“把他再带到小黑屋里面教训一天,”他说完又斜睨了李然一眼,“你自己有银行卡吧?没有的话,明天离开之前,用保镖的手机给你妈打一个电话,总之,留下一个你的卡号给我,我把1000万给你转过去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说完他摆摆手,保镖立马会意,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将李然从办公室带了出去。
办公室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君慕坐回到沙发上,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然后一手捞过手机,给沈酒儿回了条消息过去。
-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沈酒儿下午连接了两台手术,直到下了班才看到君慕的这条消息。
她咬着嘴唇,琢磨着君慕发来的这条消息,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想再问问君慕具体的情况,但看了看时间,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打算回家之后再跟君慕直接面谈。
吃完了晚饭,糖豆就挂在君慕的脖子上,让他陪自己一起回房间玩玩具。
沈酒儿在君慕上楼之前喊道:“你等一等,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还不等君慕回话,糖豆已经有些不大乐意的说:“妈妈,你不是说做事要有先来后到吗?是我先找的爸爸,你等爸爸陪我玩完之后再跟他说吧!”
沈酒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做事要有先来后到”的这个道理,还是她在法国的时候带着糖豆一起去买冰淇淋,告诉他出门买东西要排队时顺嘴告诉他的,没想到糖豆第一次用这句话,居然就把它用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