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醇的咖啡香味带着淡淡的水汽扑到沈酒儿的脸上,给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丝红润。
想到要说起那些陈年往事,沈酒儿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蔓安看出她的迷茫和局促,知道当年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让沈酒儿选择不告而别。
所以她也不催,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沈酒儿整理好情绪再开口。
但她等了半天,咖啡都喝得见了底,沈酒儿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白蔓安无奈的揉了揉额角,突然问道:“你知道顾衍的事吗?”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沈酒儿一时有些怔愣,但随即又想起这个人曾经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噩梦般的回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白蔓安将她的反常看在眼里,却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暗自思忖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终于从那种焦虑紧张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的沈酒儿主动开口问道:“他怎么了?”
白蔓安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声音缓慢的说:“他死了。”
沈酒儿惊得张大了嘴巴,白蔓安又给她解释道:“他被打断了手脚,脑子也被打坏了,不能说话,不能自理,成了重度残疾,只能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偏偏大脑还有着很清醒的意识……他接受不了自己这副窝囊的模样,然后就用不吃不喝来表达自己的意愿,最后他们家人跟医院商量了一下,让他安乐死了。”
虽然顾衍真的很可恨,但沈酒儿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曾经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短短几年后,突然就消失在了这个世上,毕竟他还那么年轻。
“你知道是谁把他打成那样的吗?”白蔓安问道。
沈酒儿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是君慕,”在看到沈酒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后,白蔓安一字一句的说,“是君慕把他打成那样的,你说……君慕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把他弄成那副样子?”
沈酒儿红着眼,嘴唇翕合了几次,却都没能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垂下眼眸,掩饰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强装着镇定的说:“我不知道。”
白蔓安用手扶着额角,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酒儿,你还想瞒我多久?”
在看到沈酒儿瘦弱的身体一僵后,白蔓安挪坐到了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说:“你跟君慕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三年,他就像发疯了一样一直在找你?”
沈酒儿感觉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她从轻轻的啜泣变成了呜咽大哭,白蔓安就那样一直搂着她,抚慰着她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哭得几乎没了力气的沈酒儿,才抽了抽鼻子,用囔囔的嗓音把当年的事情跟白蔓安说了个清楚。
白蔓安听完后,顿时火冒三丈,把君慕和顾衍骂了个狗血淋头。
怪不得……怪不得!君慕会把顾衍收拾成那样,要是她当年就知道这些事情,她肯定也会上去给顾衍补上两刀!
她又想起当年沈酒儿让她查的那份资料,白蔓安暗自磨牙,呵,这君慕也不是什么好饼!明明知道酒儿对她妈妈的事情有多么看重,怎么还能拿这件事情去骗她?
最可气的是……
白蔓安扭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楚楚可怜的沈酒儿,一个没忍住一巴掌拍到了她的后脑勺上,红着眼睛恶狠狠的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连告别的话也不说一句!”
沈酒儿抿了抿唇,目光中满含歉意。
其实在她去她妈妈墓园的那个晚上,她是先给白蔓安打过电话的,但是那边始终没有人接,她才给严子锡打了过去。
事后她决定要走的时候,也是想过要跟白蔓安说一声,免得她担心自己。
但她当时实在是伤情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如果跟白蔓安说自己要走的话,她一定会追问很多……沈酒儿当时实在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心力再去重复那些伤害。
所以她选择了跟白蔓安当初逃避她爷爷去世时一样的方式,也逃避了可能会提醒她那些伤害切实存在着的所有人。
而到了法国之后,沈酒儿就断绝了跟国内的一切来往。
就连严子锡一家人,也是在她生完了糖豆之后,才开始渐渐联络起来。
跟严家联络的时候,沈酒儿还想过要不要让严子锡帮忙来白氏一趟,替自己跟白蔓安报个平安,但是当时严子锡说,君慕隔三差五就会去严家等她的消息,她怕这种行为会引起君慕的怀疑,于是也只好作罢。
白蔓安听她磕磕绊绊的解释完后,用了好一阵才,把怒火消了下去。
怒火平息后,处于理智状态的白蔓安皱着眉问沈酒儿:“你怎么会在法国?你走之后,君慕曾经派人查过你的航班信息,说你是去了德国呀?”
沈酒儿平静的说:“我知道他一定会找人查我,所以我特意先飞到了德国,又从德国转飞到了法国……君慕势力再大,也只是在A市,在中国,到了国外……他就没法子了。”
白蔓安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沈酒儿,有些犹豫的说:“你当年走了之后,君慕就像疯了一样,查到了你在德国后,他派人常年驻扎德国寻找你的下落还不够,自己隔三差五的还要亲自去一趟,这三年的时间里,光我知道的,就已经不下二十回了……”
她偷偷看了看沈酒儿的脸色,斟酌着说:“他骗你确实是他的不对,但是我觉得……他毕竟也是因为怕你离开他,所以才这样,罪不至死嘛,你也不一定非要做得这么绝,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沈酒儿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歪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白蔓安,问:“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就因为他爱我,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吗?”
白蔓安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磕磕绊绊的说:“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那如果有一天他捅了我一刀,然后告诉我他是因为太爱我了,怕我离开他,所以才弄伤我,让我留在他身边,这样,我也要原谅他吗?”
白蔓安从来没有见过沈酒儿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一时有些怔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酒儿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她摸着白蔓安的头发说:“你们都说他爱我,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呢?当年在我得知真相后,我是去找过他的,但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看着白蔓安茫然的表情,沈酒儿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她语气里带着恨意和被背叛的痛楚:“我看到他,和他的前女友在接吻,”她停顿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嘲讽的笑着说,“现在已经不是前女友了,而是他即将订婚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