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几朵白云飘在蔚蓝的天空之下,浮动着,像是一朵朵巨大的棉花糖。
易小乔盯着天空中的棉花糖,不断的吞口水。
大爷的!
来之前不是说青云寨富的流油,黄金遍地吗?依她看哪是遍地黄金,分明是遍地狗屎!一不小心就要踩一脚。
聚义堂漏风漏雨就不说了,房间里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床居然是用石头砌成的,睡觉的时候咯的浑身疼,而更郁闷的是,这山上连口吃的都没有,偌大一个青云寨,全靠喝风过日子,她昨天到现在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就喝了两口凉水。
难怪一提到银子,崔期包括那些山贼眼睛都亮了,唰唰直放光,那能不亮吗,就这破地方急需修葺。
“回来了,回来了!”
正当易小乔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树后传了过来,一个身形瘦小,灵活如猴的男人跑了过来。
易小乔蹭的站了起来:“回来了,有吃的吗?”
也是够可怜的,她本来带了很多馒头干粮,昨天还没进寨子就被人分完了。
“没有。”瘦猴被易小乔拦住了却也不恼,反倒嘿嘿一笑:“有银子,三百两,等寨主见过,我就去买。”
见到钱高兴,把易小乔现在的身份都给忘了。
易小乔小脸一垮没兴趣了,又蹲了下去继续拨弄着地上的杂草,银子又不能吃,肚子不饱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高。
秦神卦悠然跟上来,眼角余光扫着易小乔,自是胸有成竹要将易小乔拿下。
“寨主,您看,三百两银子!”瘦猴解下包袱,往地上一放,包袱里滚出几个银元宝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崔期拿起来检查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从哪劫的?”
“刚秦神卦算出东方有财,在土下,我们去山那边一挖就挖出来了这个包袱,里面几百两银子,神卦真是太准了!”
“一挖就挖出来银子,这也太神了吧?”有人低声说。
“可不是,咱们以后都不用抢了,直接去挖!”
山贼小声议论开了。
易小乔瞄着秦神卦的脸色,心里奇怪,要说一座山挖出来金矿银矿那不稀奇,但是你挖出来银元宝……
骗鬼呢!
“怎么样,小丫头,你还要跟我比吗?”秦朗捋着胡子,挑眉看着易小乔,一双眼睛精神奕奕,泛着黑冷黑冷的光。
秦朗心头得意:就山下这几个村子,他都转变了,那都是穷的叮当响,三百两银子,除非她去抢禹城内的大户人家,否则一定比不过自己,但是大户人家可不会吃暗亏,她敢抢就等着被人打死吧!
易小乔缓缓起身,和秦朗对视着,吐出嚼的没水的草根:“三百两而已,你们就高兴成这样,你们眼界也太低了。”
“哦?听你这话,你还有更好的?”崔期凑过来,独目幽幽打量着她,满含期待。
易小乔被他一只眼睛盯得发毛,翻起他的眼罩:“你这眼睛晒的跟你的脸都不一个色了你知道吗?”
又不是真的瞎了眼装什么独眼龙。
崔期一把打开她的手,放下眼罩:“别贫,还有什么好东西,赶紧说,我告诉你,你要是算不出来,今儿晚上我们就成亲,秦神卦可是说了,你旺夫。”
我旺你个大头鬼!
易小乔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旺夫这种话他也信?
这么迷信哪像个劫富济贫的大侠了,整个就是普通山匪,未经教化。
“你要想从我这拿到宝藏的消息也行,但是你得答应我,第一,不能打我的主意,第二,我要入股你这青云寨。”
“入股?”
“就是跟你们做山贼,但我不做你的压寨夫人,我要做女侠,你们谁都不能管我。”
“可以,你要是能带着我的兄弟过好日子,别说做女侠,我让陈端午把他的椅子让给你。”
被点名的陈端午觉得自己心情不太好:“寨主,这样安排不太好吧,你怎么不把你的椅子让给她?”
“我让给她也行啊,但你不一样是第三吗?”
陈端午无语,妥协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都说了吧。”
“第三,这个男人要先抓起来,等我赢了再处置。”
“哎,寨主,我刚给你拿来三百两银子!”
秦朗转身就跑,张十五一脚踹过去,把他踹翻在地大刀往脖子上一架:“绑起来,别被他跑了。”
秦朗瞪着易小乔,眸中闪过隐忍的杀意。
崔期迈步走到他面前:“秦神卦,委屈你一下,但你放心她若是输了,我肯定把她这样绑了送给你!”
秦朗这才没有继续瞪易小乔,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安排好了,跟我来吧。”易小乔率先向山下走去。
青云山位于禹城之北,因其山上流传着神仙和山贼两个传言而被世人敬畏,平日里这里人迹罕至,只有少数时候能劫一两个人,因此青云寨一直过得不太好。
有野物就吃野物,没有野物就吃野果,没有野果就随便找点吃的果腹,这群真是很安分守己的山贼——居然不说去别的地方试试?
易小乔带着他们穿过山路来到一条大路,隐在山林里。
“等等,这是官道。”陈端午皱了眉。
“不是官道,你怎么劫?谁走那边!”易小乔左右一扫:“去,叫他们在这四周埋伏上,等天黑的时候,我们的东西就到了。”
“寨主,不行,这里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你连这点危险都怕,还做什么山贼?”易小乔扫了他一眼,鄙夷之。
“这是官道,我们在这里抢劫会招来官兵,到时候恐怕会有麻烦。”崔期倒是和陈端午一个观点。
“你怕什么,天色漆黑我们都蒙着脸,他们未必就知道是我们抢的。”崔薇压低了声音:“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来找我们。”
“不敢找?”
“禹城的父母官常大仁是捐官捐来的,平素最是贪财怕事,有什么案子都是拿钱办事,谁的钱多就偏着谁,这银子是赃银,他敢声张吗?”
“不会吧,我记得这父母官好像挺清贫的。”陈端午小声说:“我见过他,穿的还挺破旧的。”
“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钱都送回了老家,每年夏秋交接,豫王过寿之后,他会派人把银子送回老家,算算时间就在这几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崔期打量着易小乔。
看她这衣着打扮,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如何能知道这些事,而且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连父母官的主意都敢打!
易小乔歪头一笑:“我算的呀,我这人算卦准着呢,不信你等劫了银子自己去城里找父母官问问。”
他知道了,这女人不是胆子大,她是疯了!
陈端午也是额头冒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找他去问,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找死吗?”
“放心吧,那个人贪财好色胆子还小,你抢了他的,他也不敢声张,若换作穆易……”
易小乔声音一滞,怎么会想到穆易安?
“木什么?”
易小乔满不在乎一挥手:“反正你放心抢就是,记住不要伤人,抢了银子放他们走就是。”
“放他们走?他会泄露我们的!”陈端午更不理解了。
“就是要让他们泄露出去,最好所有人都知道官道有人抢劫。”
“你之前还说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现在又要故意泄露,你这是自相矛盾。”陈端午审视着易小乔,他怀疑易小乔是要害他,说不定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丫头已经联系好了官府就等着抓他们了。
“常大仁不敢声张,那是因为他怕自己的秘密暴露,而那些官差也不过泄露出官道有人抢劫而已,怎么能是自相矛盾?”
“为什么要泄露出去?”瘦猴好奇的看着易小乔。
易小乔神秘一笑:“等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傍晚将至,倦鸟归巢。
易小乔蹲的双腿酥麻,她小心翼翼的望着来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易小乔精神一震,心说,莫不是他们到了,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是两匹马,且那两匹马上的人看着还有点眼熟。
待到了近前,她更是骇的一愣,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来人是穆易安和榆横!
与此同时,几匹马从另一边飞奔而来,两拨人在他们面前的官道上汇聚。
“找到了吗?”穆易安低声问,那低沉的嗓音比之前还要沉重。
“没有。”那人低声回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隐约还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貌似是恨极了。
“将军大婚在即,若是找不到她,可怎么办?将军岂非要抗旨?”
“那都是小事。”穆易安歪头往树林里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些许不耐烦:“那个人找到了吗?”
“没有,这附近我们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再找,不能被他跑了。”
“那另一边……”
“追!她没有什么亲人,也没什么银两,只有一个坛坛和她关系不错,她一定会想办法去找坛坛,派人盯住了!”
“是!”
穆易安挥挥手,几个人调转马头快速离去。
榆横叹口气:“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穆易安调转马头,一夹马腹往禹城而去。
他的身子低垂,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斜斜的洒在地面上。
易小乔躲在树后,目送两人远去,缓缓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发现,只是想不到穆易安居然还没有放弃,还在找她。
崔期凑过来,打量着她,笑吟吟的问:“你认识他们啊?”
“不认识。”易小乔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最好,他们是兵,我们是贼,注定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