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板以前是做煤矿生意的,赚了个大丰收,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自己的那个败家儿子就惹出了滔天大祸,一大半的家当为他去还赌债,甚至连一家人吃饭的煤矿都给押了出去,拖了好几年才靠着做建筑材料的生意缓过来。
岳老板的儿子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 ,家里条件刚缓和,他的胆子再度肥起来,从小筹码再度玩大,渐渐再也收敛不住,先前赢了几把 ,只是运气越来越不好,输的越来越多,再也填不上那个缺口。
但是这次他不敢告诉爸爸,怕爸爸真的不管他,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找过来,和他说只要把梁氏要的材料送过去,他就能拿到救命钱。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绝对能听出其中的不同寻常,可岳东的胆子都快被那些人给吓破了,要是还不上钱他们真的会让自己断胳膊断腿的。恐惧已经在他的心里堆成了一座大山,只要能活路,就是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种事情全都是我爸亲自盯着,我不可能有机会的,能不能换个?除了这个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人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显然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岳先生现在缺钱,好心给你指一条路,至于能不能成功拿到钱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要是不怕那些人找你的麻烦,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岳东要不是走投无路,还真不敢把心思动到自己老子头上,几番为难之下,咬牙答应:“行,我会想办法。梁氏要多少材料我不清楚,你能准备来吗?”
那人脸上的笑容泛大,得意地说:“放心,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只要你说一声,多少都能给你办到。”
岳东这几天难得老实,乖乖地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岳老板好几次攒眉看着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疑惑地说:“不是又惹出什么乱子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找死,谁也没办法救你。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自己不想着好好过日子,我也不逼你。”
岳夫人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头疼:“别人家到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当上爷爷奶奶了,我们还没盼到你结婚,你什么时候收敛收敛,不要让我们担心?现在压根没有姑娘愿意进咱们家的门,全都怕你改不了坏毛病,一个烂赌鬼,家里就是有再多的钱也禁不住你这么败啊。”
岳老板合上报纸说:“别念经了,他自己的日子自己琢磨去。我大后天要去趟外地谈事情,估计赶不回来,你就别等我了。”
岳夫人等丈夫上了楼,这才戳着儿子的脑门说:“可长点心眼吧,你爸爸这次谈成的生意,负责的是个年轻女孩子,人家才二十三岁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再看看你?怨不得他恼你。”
“妈,我知道了,你别把我的脑子给戳坏了。”
岳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心里虽然忐忑不安 ,但是丢了命总比被爸爸打骂一顿重要,所以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老板不在,自己这个老板的儿子说话也总有点分量,那天他直接带着几辆装着水泥,沙土的车去了工地上。
在门口冻得直哆嗦的门卫不耐烦地拦下来:“你们是哪儿的?”
岳东上去赔笑,说着递了根烟:“我们是岳老板派过来让送沙土的,他说提前和你们打过招呼了。”
门卫闻了闻,笑着说:“嗬,好烟啊。不过我们这里只认岳老板,他每次都是亲自带着人过来,上次来也没听说换人啊?”
岳东赶紧说:“他这不是有事去外地了吗?我是他的儿子,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
保安皱了皱眉,认真地打量起岳东,见两人确实长的差不多,点头说:“行,那就进去吧,记得和陈工头说清楚,那人严肃,小心被卡死。”
岳东赶紧让人往进开,他有印象,每次爸爸送东西过去回来就能拿到钱,他总算能松口气。这一次能拿个几万块,刚好能把欠的还上,多余的还能再玩几把。
兴冲冲地进去找到陈工头,两边把事情交代好了,岳东讨好地问:“陈工头,我东西都给你送过来了,财务现在方便给我们结账吗?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小本生意,哪儿都等着钱填窟窿,救急啊。”
陈工头摇头说:“你可问错人了,我只负责接东西,钱得我们的小老板开口才能结。要不你到公司去一趟?”
岳东整个人都傻了,那人不是说只要把东西送过去就有钱拿吗?合着是骗他的?要命关头,他这些东西肯定不能留在这里,要是等他老子回来看到了,肯定要他好看。
想的容易但是要装车拉回去肯定不行,到最后只能把东西留下了,心想着不管到什么时候也只有个死了。
他忐忑不安地直接去找那个人了,但是偏偏就找不到了,原先能打通的电话,接听的居然是电话亭的老板,他就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这是有人专门再搞他。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就这么倒霉,别说赚钱,拉过来的那一堆破烂都要找他要钱,他现在缺钱缺的恨不得跳楼,哪来的钱给他们?
这件瞒不住的事情,被从外地回来的岳老板知道了,自然是震怒,捞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去,气急败坏地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你不害死老子不罢休是吧?我是上辈子欠你了吗?好不容易能过两天消停日子了,你偏要弄点事情出来恶心我?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是死是活我也不会管你。”
岳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爸,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这次欠了好几万,要是不还上……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是怕被你知道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我再也不敢了。”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上次你怎么和我保证的?家里都给你祸害干净了,你还敢赌?”
岳夫人也再不能向着这个儿子了,抓着他甩巴掌:“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才甘心啊?你爸已经五十岁的人了,还在外面给人家赔笑脸,一辈子没做过半点缺德事,老天怎么就偏偏让我们遇上你这样的儿子?”
岳老板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现在去和梁氏的梁组长去解释,回来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你外面 的那些人找上门来,我也不会管,从今天起你不是我儿子 。有你这样的儿子我都觉得可怕,就是把我的性命搭进去也填不起你这个无底洞。”
梁苏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要下班了,小王敲门进来说:“岳老板说是有事要和你说。”
梁苏只得 让人进来,她今天本来打算去周清源那里去吃个饭,现在只能耽误一阵功夫了。
岳老板从进门到坐下来,紧皱的眉头压根没舒展过。
“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您只管说。”
“我真是对不住您。昨儿我儿子打着我的旗号往工地送了一批东西,我看过了,不知道是从哪里 弄来的……我没脸面对你,一把年纪了,栽在这上头。你不知道,我这个儿子压根没这个心思,也不知道怎么开窍了,会……”
梁苏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件事情看着很简单,是岳老板的儿子想从梁氏这里坑钱,但是往更深的方向想,那分明是指责她这个负责人看走了眼,把公司当初的合作对象得罪了个精光,换了自己要用的人,谁知道却捡了个更吓人的来?
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的感觉,这滋味想来很奇妙。
这还不够,最重要的是有些人会借着这个机会来找她的麻烦。说不怪她?但是人是她自己选定的,不管长几十张嘴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岳老板今天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那说明他也想到了。
“这件事会给您带来麻烦,错全在我这边,不管成没成,已经有了骗人的嫌疑,我们,我们……”
梁苏却是笑起来:“没关系。岳老板不要放在心上,我会来解决。但是堆在工地上的那堆东西,你最好解决掉,免得有些偷懒的人掺和着用了。”
岳老板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孩居然能这般自信地说出这样的话,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他之前也打听过梁家的事情,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想要在公司里站稳脚,会遇到很多问题,这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娃来说不算小事了。
“你,我真是……”
梁苏笑着说:“岳老板能这么及时地过来找我说明原委,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行了,赶紧把那个烂摊子处理了,我希望我们能长久的合作下去。”
岳老板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擦去满头大汗,满面喜色的出去了。
小王从外面进来:“岳老板那是怎么了?进来的时候就跟谁要怎么着他似的,出去倒是好了。”
梁苏笑了笑,只是说:“早点回去,时候不早了。”
小王知道自己太过莽撞了,好在梁苏并不介意,彼此笑了笑,各自下班。
梁苏走出大楼,看到等在外面熟悉的车,忍不住扶额叹息,原先她以为爸爸等不到肯定先回去了,哪知道居然还在等她,看来是诚心不让她和周清源有所往来。
顾城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连爸爸都向着他?他有什么好的?
梁苏没急着上车,而是站在外面笑着商量:“爸,我要去看个朋友,今天不和您一块回去了行吗?”
梁天还能不知道她还在想什么?连头都没抬:“上车,我有事要和你说。”
梁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有点惋惜,他们好不容易都有时间,谁知道居然被爸爸给拦住了,只得认命的上车。
梁萌坐在副驾驶位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那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梁苏总算明白过来,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只怕自己是最后知道的。
梁天在车上并没有谈公事,回到家,饭桌上也很安静,直到该睡觉的时候,他才开口:“这两天公司对你用那个姓岳的人有点异议,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真计较起来,对你也是不小的冲击。想明白了吗?要不要换人?”
梁苏挺直身体,脸上认真地说:“我不打算换掉他,没那个必要。至于公司里的人,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更看重的是结果。”
“固执己见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你应该知道,杜成德到现在还咽不下那口气。有些人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梁苏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对着爸爸,丝毫不退让:“我不可能因为哪一个人而改变决定,个人利益与公司的利益相比,我毫不犹豫地以公司为重。因为一个人,把爸爸几十年的心血全都丢掉,我不能这么。”
梁天也不再劝,只是说:“那行,我等着看你怎么说服这些人。”
梁苏没急着上楼,而是坐在那里,想了一阵而后笑了笑,站起身回到楼上给周清源打了个电话。
彼时的周清源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他的手指间夹着烟,没有抽,烟雾环绕在他的身上。
而身后的桌子上摆放着好几道菜,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动过。
一如他的心情,有多欢喜就有多失望。
他特地早下班 ,自己跑菜市场买了菜和肉,他的手艺已经提高了很多,本来想让她尝尝看的……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犹豫了好一阵才走过去接起。
“喂……”
“没有,我没有生气,别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