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羡羡很想爬起来,无奈浑身发痛,一时无力起身。想必在是刚刚在激流里的时候被碰得满身是伤,这时稍微一动就牵扯到受伤的四肢,痛得她微微龇牙倒吸一口凉气。
她勉强掀开被子看了看,因为刚才昏睡前她换了这家女主人的衣裳,谁知身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来,把身上的衣服也染红了。
此时女主人听见孩子的叫声,端着一碗鲜鱼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腼腆地笑道:“小姐你醒了?”
阮羡羡撑着坐起来,讪讪地笑:“多谢你们搭救。”
女主人摇头,将浓白的鱼汤递给她:“是小姐自己福大命大,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是伤,现在简单用一下药就好了。”
阮羡羡仰着头将喷鲜的鱼汤喝完,拿手背抹了抹嘴。
女主人笑问:“还要吗?”
阮羡羡道不必:“请问……刚刚这四周有人过来寻我吗?”
女主人想了一下缓缓摇头:“小姐已经睡了一天了,到现在为止不曾听说有人来找。不过小姐怎么会掉进水里?”
她对阮羡羡充满了好奇。
阮羡羡叹了口气如实道:“我与老爷乘船南下,结果我不慎跌落水里,就顺着水流飘到这了。”
“原来如此。”
“本以为掉下水就要死了,谁知抱着必死的决心,却在江面上浮沉了好久,直到飘到这里。”
女主人:“……”
她只能感慨面前这位小姐当真不是普通人,昨晚发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除了狼狈一点嘴唇毫无血色,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在江上飘了很久了。
还有力气朝船游过来,也算一个厉害人物。
阮羡羡整理了一下头发,不慎碰到额头上的伤口,当即嘶嘶地叫疼。
女主人忙从一旁渔网下抽出两盒薄荷膏来给她涂抹上去:“我们这里只有简单的药物,等小姐身体好点了,可以去镇子上的医馆看看,但是最近水贼作乱,医馆经常人满为患,不知道小姐能不能见到郎中。”
阮羡羡闻到熟悉的薄荷膏的味道险些掉下泪来。
女主人动作细致,温柔地替阮羡羡把药膏涂抹在身上受伤的地方。她手脚麻利,用了些干净的水和布条,又帮阮羡羡清理了伤处,妥善地包扎好。
给阮羡羡重新上完药以后,女主人转身出去把她自己原本的衣服拿了进来。
“小姐的衣服我也晒干了,等会就可以换下。”
阮羡羡见她这样细致周到,连忙拽下来一小块首饰要送给她作为谢礼。
女主人百般推脱:“现在世道这么乱,能救到小姐也是因为我们有那缘分,小姐不用这样感谢我们。”
她还不忘叮嘱阮羡羡:“小姐这些衣物珠宝还是收好为妙,现在水贼严重,要是被他们看见了,保准来抢,运气不好的还要丢掉性命。”
阮羡羡怎么给她都不要,只好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把一袋子钱塞给了她的两个孩子。
女主人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小姐能不能与你的老爷会和了,这一条江流分支有许多,光是下流就有十六道,如果你老爷有心找你,却是很难,更别说有的地方暗流危险,我们的船都不往那去了。”
阮羡羡听言跟着沉了双眸,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不着急,我自己先想办法去镇子里看郎中吧。”
萧朝宗能不能找到她也只能看天意了。
阮羡羡又在他们的渔船上休息了一碗,等醒来的时候仍旧没有人找她。
她只能收拾行囊,委托渔船夫妇帮她找一辆马车进城镇了。
临走前女主人倒是很为她担心:“前头的城镇就是江南一代水匪闹的最厉害的梁官城了,小姐一定要万事小心。”
阮羡羡感谢她的关怀:“你放心,以后如果还有缘分我还回来看望你们。”
男主人把他们船上最后一点薄荷膏都给阮羡羡带上:“小姐拿着吧,还可以换药敷用。”
阮羡羡感动不已,坐在马车上含泪跟他们再见。
马车咕噜噜跑起来,阮羡羡身上的伤口颠的极疼。好在车夫是个非常健谈的老叟。
阮羡羡在马车内躺平,听着老叟在外面一边催赶马儿一边问。
“小姐看样子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想着往梁官城里去?那儿那么乱。”
阮羡羡无可奈何地说:“我是来寻我爹娘的,他们早就来了江南但是现在渺无音讯。”
她隐藏了萧朝宗存在的事。
车夫听了倒是有些感慨,或许是想说很多人都被水匪杀害了所以没有音讯,但他显然不想伤阮羡羡的心。
只是故作轻松的口吻:“那小姐进城以后可要万事小心咯。”
阮羡羡反问他:“老伯,你既然知道那里危险,怎么还肯驾车往那里去?”
老叟坐在外面哈哈笑了两声:“水匪已经害的我们无家可归了,可怜我家中还有孩子要张口吃饭,我也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来跑生活。”
阮羡羡听了很是惆怅:“难道水匪的问题就这样严重了,这边的官府彻底撒手不管了吗?”
“管啊,他们只管有钱人。等姑娘你进了梁官城就知道了,水匪官员们互相包庇拥护,谁给他们钱他们就让谁活命,像我们这样老百姓只能被赶走,顺着河流一代漂泊。“
他说完又道:“要是哪天运气不好遇到水匪出门抢劫,不管多少家底都要被搬空。”
阮羡羡想到之前船上的乌合之众黄丽娘他们,有些愤愤不平:“难道百姓们当中就没有有勇有谋的义士出来制止一下?水匪不一定都是身手武功都好的人,百姓们当中一定也有厉害的人。”
老叟倒是一下子说起一人:“小姐这么说的话我就想起一个大侠来。”
“大侠?”
“是啊,因为他不留名,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偶尔运气好可以碰上他救人,前一阵刚听说他将路遇的水匪打的哭爹喊娘,当晚那几个水匪被扒光了悬挂在梁官城外示众,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