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朝宗甚少对一个人评价带着这么明显的厌恶,他对于不认识的人都很少发表看法,都是冷漠的态度一视同仁。而这个许婉婉竟然能让他这样反感,阮羡羡不由得一愣:“你认识她?”
萧朝宗又有点好奇的拿起阮羡羡的画眉膏,很不解的皱眉看着,一边回她的话:“不算认识,但她当年在京城也算是臭名远扬。”
阮羡羡探知八卦的心就又开始了,追着萧朝宗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两年前,许婉婉才刚刚十三岁的时候,同郑佩仪一起从扬州来萧府做客。那时她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且小有贤名。扬州都知道许知府有个懂事听话且才情诗赋都很了得的闺女,这许婉婉不出阮羡羡所料,果然不是善茬。
她在抵达京城后的半个月内,先后结识了当时的两位贵公子。一个是太医署院判的长子,另外一个则是二品大官中书令的小儿子。这俩公子当时都为了许婉婉争风吃醋,闹的京城人人皆知。
但不妥的是,太医署院判的长子当时已有婚约在身。却为了许婉婉多次想要反悔婚约,要不是院判大人拦着,恐怕他恨不能跟许婉婉厮守一辈子。那会儿许婉婉也不过十三岁。
后来不知许婉婉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闹的院判的长子婚约作罢,女方那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院判的大儿子当然是高兴地不得了,以为跟许婉婉相守一生的机会来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许婉婉果断的抛弃了他,投入了中书令小儿子的怀抱。
还美名其曰:“放弃别的姑娘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喜欢。”
这下京城就像沸水煮开的锅,那院判的儿子没想到许婉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前好的如胶似漆,现在他好不容易解除婚约了,又这样说。气的院判家的儿子还想去找中书令他们家打一架。
后来这件事之所以能压下来,还是因为他们闹的动静太大了,这俩人几乎见一次互相斗殴一次,许婉婉就像个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一般,一句话也不多说,不劝架也不劝和,巴不得看着他们头破血流似的。
她的名声就这样在京城中愈发响亮,直到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忍无可忍出面调和两家关系。许婉婉这时才对人柔柔弱弱的说:“我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考虑关于情爱的事,我与两位公子都只是想切磋诗词歌赋,从没有别的意思,兴许是他们误会了。”
好一朵盛世白莲啊!阮羡羡听的瞠目结舌,就差给这个许婉婉竖起大拇指了。
萧朝宗看阮羡羡一脸惊讶,笑道:“所以以后少跟她挨着,不是什么好人,我怕带坏你。”
阮羡羡抱着他胳膊:“哪里就会带坏我,我欺负她还差不多。”
她这样一抬头,萧朝宗就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深碧色的古玉:“你好像一直带着它?”
阮羡羡低头,这古玉是系统的载体,当然要随身带着,她对萧朝宗道:“是啊,是我母亲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萧朝宗一抬眉峰,漆黑的眸子瞬时锁住她,他逆光而立,从鬓角到肩头,整个人像是融在金色的光晕之中,俊美的五官隐没在明暗难辨的线条间,那一瞬间阮羡羡有一种谎言被识破的窘迫感。
还好萧朝宗没有继续追问,阮羡羡打量镜子里一眼,刚刚没注意,让萧朝宗一直鼓捣自己的头发,这下才看见他居然把自己的头发绾歪了。
她随手从妆盒里捡了一支孔雀蓝发簪,看着自己如同歪脖子树一样的发髻,又实在懒得再重新绾发了。
于是一本正经地糊弄着他:“你就算博古通今,但对女人的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你仔细看看——”阮羡羡指了指歪着的鬓发:“有没有垂花拂柳之态?”
萧朝宗十分耿直的摇头:“没有。”
“……”阮羡羡毫不气馁,继续强词夺理:“古语‘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看我是不是很符合?”
萧朝宗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将他的想法表达的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是: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东西。
阮羡羡语塞,知道糊弄不过,便干脆将发鬓拆了准备重新梳理一遍。她的长发刚落下,萧朝宗忽而拦住她:“这般更好看。”
“真的!?”阮羡羡听了十分欣喜,她低着头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着长发,露出细白的脖颈。她本就肌肤白皙,现下像是被烛光镀了一层绒光似的,尽显凝脂似的滑腻。
萧朝宗盯着她的脖颈瞧了一会:“应当还差些什么。”
“什么?”阮羡羡看向镜中:“歪鬓与耳坠都有了,还差什么?”
萧朝宗从桌上拿起一只螺子黛:“差一对细眉。”
他的口气亲昵旖旎,阮羡羡一脸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眉毛:“萧朝宗,你从没有给人画过眉毛吧,可不要学话本子里的人胡乱尝试,眉毛影响一个人的精气神,画错了很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阮羡羡看着萧朝宗拿着螺子黛的姿势,俨然像是握住一根毛笔,她心里慌慌的,便不肯萧朝宗在她脸上试验,一个猛子翻身想遁地逃走,怎料萧朝宗速度更快,一把将她按压在梳妆镜前。
“别动——”萧朝宗漆黑的双眸如星辰般一下落入阮羡羡的眼帘,他似乎少有这样愉悦的时候,眼眸微微弯起,连语气都透着几分轻快:“很快就好。”
“很快是多快……”阮羡羡被萧朝宗压着,越来越感觉到他们这个姿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便稍稍挣扎着:“你先让我站起来。”
“别动!”萧朝宗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再动画歪了。”
阮羡羡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被他按着,萧朝宗倒是一副仔仔细细的模样,替阮羡羡画完一边,他自己打量了一会,忽而唇角微微一抿。
他每次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无疑都是在压着笑。
阮羡羡十分熟知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画歪了?!”
“没有。”萧朝宗有始有终的又去替她画另一边的眉:“我觉着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