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巷子四合院里,墙壁上留下了时光斑驳独有韵味,似乎街上的每一块石子,墙头的每一片瓦块都有自己的故事。越是久远,越有着自己的味道与腔调。
方端末在这住了二十几年,从一出生便与姥姥相依为命在这。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想过要离开。
朗朗晴空下,四合院来了个不速之客。
方端末昨天从船上下来,回到家时已经深夜,满身疲惫躺到床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光明晃晃的照着窗台上摆着的两盆绿植叶片上。
院子里传来少女阵阵笑声。
方端末翻身下床,坐在床边大脑放空恢复意识,脚掌踩到鞋子上穿好,双手覆着脸随便揉了揉,清醒些,这才起身往往院子里走。
苏静白穿了身正红色的包臀长裙,如瀑的秀发正散在脑后,她背对着房门,正托着老人的手说笑话。
方端末脚踩在门槛上,一下下的前后慌了身子,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嗓子沙哑混沌地问:“姥姥,家里来客人了啊。”
苏静白先回了头,见到方端末,嘴角一喜:“方端末,你起来了。”
方端末没看她,胡乱“嗯”了声,径自从她身边走过,替老人将摇椅上面摇摇欲坠耷拉到地上的毯子拉起来盖好。
“看你睡得沉,就没喊你,我给你留了饭,热一下就可以吃。”
方端末将要起身去热饭的老人往摇椅上按住,先说:“姥姥你坐着,我吃的时候自己热就好。”方端末拿出收音机,给老人调好频道,放在旁边她触手可及的小桌上,又说:“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老人应着,嘴角笑吟吟得一脸慈善。
方端末轻侧头,扫了眼苏静白:“你跟我走。”
苏静白起身,昂贵的手包挂在身上:“姥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诶,好嘞,有空常来啊。”
两人说话的空,方端末已经起身拐出了院门,苏静白和老人打过招呼,踩着高跟鞋小碎步追着他出去。方端末压根就没在等她,脚步匆匆像是赶着着急去做什么事情似的。
苏静白在后面喊:“方端末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了。”
闻声,方端末这才不情不愿地顿了下脚,不耐烦地转头看她。
苏静白嗔笑着,放慢脚步过来。
等他走到跟前,方端末没什么情绪地问:“车子停在哪边?”
“右边。”
方端末点头没再说什么,朝右边的路口拐过去,苏静白跟上,两人步调一致的往前走。
苏静白细细碎碎的说着话:“我昨天去看了叔叔阿姨,他们其实挺想你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是问问你,你最近怎么没有回家啊?”
方端末对这片巷子十分的熟悉,知道从起始点到目标地最短的距离,所以苏静白还没有说几句话,方端末就将人领到了她的车子旁边,停了脚步。
方端末不想与方家有联系,也不想与苏静白有联系。
所以前不久苏静白找到自己,方端末十分的抵触。苏静白想是不识趣看不懂他的厌恶情绪似的,热恋来贴他这个冷屁股。方端末并不是那种会说狠话骂人的人,所以习惯性地用冷暴力来对待她。
“我以前也没回家啊。”他挥手示意苏静白,说,“到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了,”方端末低头扫了眼苏静白叫上那双被石子砂砾划的凌乱的高跟鞋面,冷笑了下说,“这里不适合你。”
苏静白半合了下眼皮,眼底失落与哀伤尽显无余,不过转瞬再抬眼时,嘴角笑容浅浅淡淡,无比温和与柔情。
她不是看不懂脸色,也不是不识趣。
如果对方不是方端末,你看她还会如此的热忱与上心吗。
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咋滴,谁还没有被人宠着当宝贝。
她也不是对方端末有什么深情非君不可,不过是家里长辈的意思,给她安排了这段姻缘,苏世安即便再能够容忍女儿的刁钻任性胡闹,在与方家联姻这件事情上,就算说破天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几个月前她从英国回来,刚下飞机着陆,就听到了苏世安不容置喙地给她安排了这门亲事,脑袋一懵,就差气愤的买了张支票飞回英国。
但一想到在苏家处境堪忧的母亲,便从打消了这个主意。
从机场出来时,屋漏又逢连夜雨倒霉催的还被泼湿了衣服。
苏静白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对方也不是故意并且及时道了歉。但是谁让当时苏静白情绪坏的逼近反社会心理,所以一气之下滥用私权起来——不是不问她的主意,就给她安上了一个方家未婚妻的身份吗,那她就要好好地行使一下自己未婚妻的责任。
荒唐至极。
苏静白笑着问他:“方端末,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要是真有的话就直说,我回家也好有个交代,省的我们两个人都浪费时间。”
方端末睨她一眼道:“就算是有吧,回去你就讲责任推在我身上就行。”
“……”哪里想到方端末会如此直接的回答。
回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如果别人知道方端末有女朋友在先,要是真传出去是她苏静白魅力不够不招人喜欢被人用有女朋友为理由拒绝,那可就丢人窝囊了。
苏静白的性子也是直来直去,脑袋里留不得那些勾勾绕绕的。她嗤笑着,直截了当的问:“什么叫做就算是有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的长相我的条件够不上配你吗?”
“是我配不上你。”方端末硬邦邦地讲话说出来,掷地有声。
苏静白那话是脱口而出,倒没有经过过多的思量,所以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论可能在无形中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后,欲言又止的有些懊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端末摇头,转身往回走:“什么意思都好,你回去说什么都好,责任全推给我,我没关系。”
苏静白噎声。她还能说什么,话都让方端末说尽了,她什么也不用说了。
苏静白谈过的男朋友,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了,她对爱情的态度,一想的随意宽容,爱了就是爱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从中学起就开始谈恋爱,到现在算算,今年二十二岁,平均一年一个,也不算多。
她自以为对男人了解,摸得透他们的脾气与态度。喜欢说大话傲娇的,死要面子穷大方的,傲娇冷然的,霸道占有欲极强的,温柔吃软饭的等等各式各样的男人,她不是孤陋寡闻。
有钱的要不装的更有钱,要不眼界高的不可一世。
没钱的要不就假装有钱要不就想方设法接近有钱人的生活,要不就卑微的低到尘埃里。
但是方端末都不属于这几种人。
像是个另类。
没有富家公子的俗气,也没有贫穷少年的心虚,有傲骨有态度,却又够宽容够磊落。
苏静白简而概括地找了几个词,安置在他身上形容,却总觉着有些不够贴切。
方端末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
不过正是因为他释放莫,所以这些有意思看起来才像是理所当然,想想他的绅士,就觉着这个样子的他没有那样的突兀。
或者说他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苏静白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竟然不觉着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