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尖利冰冷的针头刺痛皮肤时,简舒才猛地醒来,皱着眉头,看了看环境。
她好像在医院里。
给她扎着针的护士盯着她的手背,没有注意她醒过来了。
“非常感谢你们把简舒送过来。”杨成君低声说着话,“给剧组添麻烦了。秦老师,李导,你们快回去工作吧。接下来我看着她就行。”
简舒听到这句话,虽然脑袋还不太转得动,但大致明白了情况。
她只是太困了,眼睛一黑就睡死过去。是秦嘉和李贺把她送到医院来的。而他们俩都是大忙人,这样一来一回肯定耽误了工作。
简舒想用行动赞成杨成君的话,闭上眼睛装作没醒……
“病人醒了。”护士小姐固定好针头,抬头就看见简舒已经醒了,“是不是有点痛?”
简舒:“……”
“简舒。”秦嘉。
“简舒编剧。”李副导演。
一瞬间,病房里的三人打断了交谈,马上看过来。
杨成君更是走到病床前,问:“感觉怎么样?难受的话我再叫医生过来?”
“没事啊。”简舒扯出一个微笑,“不用担心。”
“都烧到了38度8怎么没事。”杨成君急忙说道,脸上全是担心。
“这瓶滴完还有两瓶,等烧退了病人应该就没大碍了。”护士小姐收拾着胶带,温和道,“现在还是多休息。”
护士的声音有些高昂,转过身去还盯着秦嘉一直看,终于忍不住问:“秦……秦老师,我是你的铁杆粉丝!一会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抱歉。”秦嘉低头致意,“我的朋友还在生病。”
“哦哦……”护士的情绪低落下去,却又很快调整道,“秦老师真是体贴,你说的对。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看望病人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简舒这才侧过头去看病房里站着的两个男人:“耽误了剧组的工作,实在是对不起。”
连男主角秦嘉现在都还在医院,这几天也主要是他的戏份。简舒都能想到惜时如命的张智成那一张臭脸。
“哪里的话!”没想到李贺副导演突然抢着开口,一脸殷勤样,“当然是身体重要了,戏什么时候拍都一样的。”
秦嘉看了眼李贺,默默点了点头。
简舒自然知道李贺对她的态度大有问题。本来这一件事,还真应了李贺之前那句“比女主角事儿还多”,剧组的后勤又不是吃干饭的,随便找个人都能把她送来医院。可她只发了个烧,陪同的竟然是副导演。
简舒又道:“谢谢剧组的关心。”说着又作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杨成君,“我感觉身上发了汗,不太舒服。”
杨成君秒懂,道:“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给你换,能好受些。”
李贺和秦嘉自然也能明白要避嫌,不过这李贺又抢着道:“那杨助理好好照顾编剧,我们就先回剧组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把手的,我就让后勤再派个小姑娘过来。简舒编剧,你安心养病,剧组那边不用担心。”
李贺这一番话说得简舒怕是得了什么绝症。
“秦老师,那我们走吧。”李贺又对秦嘉道。
秦嘉看着脸色苍白的简舒,该说的都被李贺说过了,他声音清润:“好好休息,不要逞强。”
“我送送你们。”杨成君说着就要领两位出去。
“不不用送!”李贺道,“你好好照顾简舒编剧就成了。”
连杨成君都要不习惯这变了个人的李贺了,但她还是领着两位出了病房。
病房门一关上,简舒立马扯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太太太太丢脸了!
怎么发一个烧还给弄到医院来了!
就不能掐她人中或者泼杯水让她醒过来吗!
简舒还未自暴自弃多久,杨成君就返回来了,只见简舒露在外面抓着被子的两只手。
“哎哟,可别乱动,左手还扎着针呢。”杨成君快步上前将简舒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又摆好了她扎针左手。
“看来就是昨晚吹了太久的冷风,然后又没休息好,这才发了高烧。”杨成君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懊悔道,“都怪我,也没记得让你量个体温。”
杨成君眼里的愧疚是真真切切的,反倒让简舒更加生无可恋。
这哪能怪杨成君呢,就连简舒都没想到自己只吹了点风一夜没睡就能病成这样。况且也是她坚持到剧组来,外面的北风一吹,原本发高烧会烧出脸上的红晕,也被这寒冷的风给吹成煞白。杨成君断然也是没看得出来。
简舒心里难受:自己难道真的是被祁深给养得娇气了?以前她在截稿日连着三晚不睡都一点事儿没有。
“祁深呢?”简舒忽然道,“他到哪儿了?”
“祁先生下了飞机,在来医院的路上。估计就快到了。”杨成君见她问到了祁先生,那是回答地一个快。
在来医院的路上。
完蛋。杨成君果然还是告诉祁深她进了医院的事。
这人啊,有的时候越想要什么,越是得不到。简舒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又开始新一轮的自暴自弃。明明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夺回自由的简舒,失去了争辩的立场。
“简舒,你刚刚说发了汗。”杨成君见她发着呆,又道,“要换上医院的病服吗?买的新的。”
换什么换,祁深马上就要到了还换。
“不用,那个是说辞。”简舒有气无力地解释道,还问着,“怎么住进了单人病房?我不是就吊个水吗,怎么像住了院?”
“噢,是秦老师安排的。”杨成君答,“也是他……他亲手送你过来的。还交了费,我没能阻止……”
简舒琢磨着杨成君说的“亲手送”是怎么送,怎么能说成亲手送?她带着疑虑偏头看向杨成君:“你说怎么送?”
“就……在片场……抱着你上的车。下了车,也是他抱上病床……”
“哦,那真是太谢谢他了。”简舒心里翻江倒海,打断了杨成君的吞吞吐吐,面上却不动声色道,“知道了。我回去再还他。”
简舒刚说完话,病房门便响起了敲门声。一下将简舒的心揪紧了。
杨成君却高兴道:“一定是祁先生到了。”说着便很快开了门。
“祁先生,您来了。”杨成君道,“简舒已经醒过来了,刚刚打上点滴,烧还未退。”
果然杨成君一见着祁深,那真是习惯性地噼里啪啦先说一遍简舒的情况。
而祁深没有回答。
简舒真是听得又气又急偏偏还不想说话,她干瞪着天花板,不去看祁深一眼。
虽然她不敢去看,但祁深稳重的脚步声却愈发接近,一会儿就到了病床前。
简舒的余光才瞥见一个影子,马上闭紧眼睛,自欺欺人般不愿面对祁深。她随即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令她控制不住地心悸。
就在简舒快要受不了病房里死寂的氛围时,那脚步声又动了起来,而后简舒听见了一阵水声。应该是祁深在洗手。
简舒趁机睁开眼睛,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杨成君对上了视线。
简舒:怎么办?
杨成君:怎么办?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而洗手间的水声一停,简舒又闭上眼睛装死了事。
一只冰凉的手却摸上她的额头,让简舒烧得滚烫的皮肤居然感到一阵舒适。
她的眼皮颤抖着,却还是没有睁开。
祁深收回了手,面沉如水,从进门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周身气压低得可怕,连杨成君也没了声音。
他坐在了床边,淡淡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对不起。”杨成君惶恐地道了歉,“那……我走了。”
简舒瞬间睁大眼睛,从床上撑起身体,叫了声:“成君姐。”
她因为动作过快,坐起来时一阵头晕。但是简舒现在可顾不上这个,她看着杨成君:“你去哪儿?”
“简舒……”杨成君声音萧瑟,“以后有祁先生照顾你,我……”
“我不要。”简舒迎上祁深沉重的目光,“她是我的助理,凭什么听你的话。付给她薪金的是我!”
祁深明明看着简舒,眼神却像一潭死水,照不进光。
他没有说话。
“你……我的助理留在这里天经地义,该走的人是……是你。”简舒快被祁深看怕了,却硬着头皮继续道,隐隐有豁出去的架势。
祁深依旧默不作声,稍微偏过头,再次看了杨成君一眼。
本来左右为难的杨成君突然像接收到不可违抗的命令似的,她留下句:“简舒,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便匆匆出了病房。
简舒不可置信地看她从外面关上了门,她掀开被子就要去追——
祁深却按住了她的肩,微微用了些力,将简舒压回了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