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宴不耐烦再看,起身,真正该惩戒的还有一个。保镖和一干医生躬身送他出门,关上了这个不为人知的“诊所”,也掩上了里面两道撕心裂肺的惨嚎。
林可如脚步轻快地进了S·H,上前挽住纪安宴的手臂:“安宴,难得你第一次主动约人家,好开……”
还不等说完,纪安宴拂开她,取出照片扔在桌前,语气并无多少变化,却像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更令人胆寒。“说吧。”
林可如面色一顿,故作不解。“安宴,说什么呀?”
纪安宴哂笑:“一直以来,我都被误导了。你试图让我认定,关长乐就是个心机深沉,谙于伪装的高级骗子。你找了个借口通过安白向我借500万,这个数之于我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值得我去过问。你拿这笔钱买通我雇佣的侦探。找了个相似的女人化妆,再通过照片的角度拍下,跟她几乎一模一样。你利用这些照片想作计间离,安白根本不信。可他在发病时仍是受你挑拨影响,带她冲下悬崖打算同归于尽。”
“安白死后,你又用同样的手段来迷惑我,并把钱款的去向嫁祸给她。当年我并没有见过关长乐,所以轻易就被骗过去了。你没料到的是,我跟她朝夕相处两年,自然会注意到旁人难以察觉的细节。”
纪安宴将一张关长乐近距离的侧拍扔到她面前。“她的耳骨后,有一颗小痣。”照片中的耳骨处果然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疑惑,催眠关长乐后,安白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后来才恍然,其实是‘她’——也就是你林可如。”
林可如终于卸下面具,不再甜腻地笑,“是,全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可我有什么错?!安白本来是我的未婚夫!都是关长乐那个贱婊子恬不知耻,是她罪有应得!他那种病,那么狂暴的性格,哪个女人真的受得了?还不是冲着他的钱?!我当初不过是提前让他看清那个贱货的真面目,厌弃她,他如果发病,当场打死她最好!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那么偏执决绝,连自己也不想活了!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害的!”
纪安宴静静看着她扭曲怨恨的脸,口中苦涩难当,越是涤清所有的真相,越是显得当初的自己错得多可笑:“安白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接近关长乐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甚至,他从没碰过她。”
那夜微微阻塞的手感似乎还停留在手上,当时不去留意,如今却成了逾过千斤的沉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可如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那个婊子怎么可能还是个处子?!
催眠关长乐之后,纪安宴看得分明,她并不是去抢方向盘,而是伸向了驾驶座的位置。“直到临死的那刻,关长乐想的还是去解开安白的安全带,救他出去,也正是因为这样,安白才临终后悔,将她推出车子,而自己却延误了援救的时机……”
他再也说不下去,当初每个杀伐决断的决定,如今一呼一吸都成了会牵动撕扯的痛。如果那时肯听一听她的解释,或许……
没有或许,纪安宴苦笑,他太明白自己的个性,那时的他对她恨之入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耳,就算她记得,将一切都袒露,他也不会信一个字。
她说,谁打我,谁欺负我,我这辈子都记得。那他亲手带给她的这些伤害,她又有多恨他?
保镖进来擒住林可如的手臂,将她强按进椅子里坐下。林可如死命挣扎,“你们这些狗东西干什么?!放开我!”
纪安宴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医生、保姆,侦探,所有伤害过她的人,该受罚的都罚了,现在轮到你。毕竟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扎了她十七针,不多,偿还十倍足够。”
林可如流下泪,咬牙不肯低头:“爱本来就是自私,本来就是占有!纪安宴,你瞎了吗?!我爱你,卑微到尘埃里,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那个烂货有什么好?论才情论样貌论家世,我哪一点比她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要我?!”
纪安宴看着她痛哭流涕,丝毫无动于衷。“你的确聪明,偏偏太喜欢自作聪明,又霸道,什么都想抓在手里。安白以前送的那些女人下落不明,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手脚吗?只是我不在乎。”他盯着她,一字一顿。“但有些东西,我不准,你就不能动。”
“林家选择安白,不过是他身体健康,不像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说你喜欢他,可他一旦发病,你就避之不及。直到他死,林家才将这口头上的联姻转到了我身上。说到底,不过是占有欲作祟,你喜欢的,只是他人艳羡的纪氏未婚妻头衔罢了。”
林可如惊恐地看着保镖手里那一大把尖锐的针,一步步向她逼近,拼了命挣扎,色厉内荏大喊:“你们敢动我?!——纪安宴!你真的那么狠心?”
受刑的换成了自己,当十根注射针管深深扎进肉里,林可如才深刻体会到那是一种怎样锥心刺骨的酷刑。
正在此时,电话铃大作,门外也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纪安宴充耳不闻,“继续。”
然而下一秒门被撞开,纪老夫人的贴身管家进来,鞠了一躬,“抱歉大少爷。”手中的屏幕中出现纪老夫人的身影,“安宴,放了林丫头。”
“奶奶,知道她做的那些,您还要阻止我么?”
纪老夫人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冷酷:“我会把她送回林家,从今往后,所有的事就此结束。”
“就此结束?”纪安宴低笑一声,“弟弟就这么死了?我纪安宴的妻子随便任人欺负?奶奶,你的心太偏了。”
纪老夫人威严的脸一顿,继续道:“一个成功者不应该局限在小情小绪里,安白已经无法挽回,你应该回头向前看了。更何况,她算什么妻?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