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铖让下人弄了一桶热水，随后将时乐给丢桶里：“自己好生洗洗。”
扔下话，荣铖让下人在外边儿守着，自己则快步会院子沐浴更衣。
一声酒味儿，说不上特别难闻，但绝对不会是喜欢的。忍了一路了，要再一会儿，他可能就会将人给扔路上。
换了件衣服，鼻翼间那股萦绕不去的酒味儿终于没有了。理了理衣服，荣铖又去了时乐的院子。
见着门口依旧一动不动守着的下人，荣铖眉头一蹙：“世子歇息了？”
下人摇摇头，说世子不曾传唤。
荣铖神色一凛，疾步上前推开门走进去。果不其然，人昏睡在浴桶之中，头枕着边缘，大约是睡得不怎么舒服，眉心紧皱不松开。
大冬日里，即便屋内烧着火炭，水依旧冷得很快。先前温热舒适的水，这会儿是彻底变成了冰水。
荣铖憋着火将人从水里捞起来，冰冷的水让本就皱紧的眉头越发厉害，成了个川字。顾不得发火，连忙塞进被窝里紧紧盖住。
这么的让人睡下，铁定是不行的。看着床上冷得缩成一团的人，荣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今晚发火的次数，大抵得过一年了。
“去煮些姜汤送来。”
婢女连忙应下，退下去煮姜汤。
荣铖转头又让人将炭盆拿过来些，挨近点儿，至少这周围要暖些。随后又命人拿个两个小暖壶，塞放在时乐的脚边和腹部。
冰冷的被窝里，恍若钻进来个小太阳，将寒意驱散。时乐无意识的紧紧抱住小暖壶，紧皱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
荣铖坐在床侧目光落在时乐脸上，一动不动，直到管家将姜汤和醒酒汤一并送来。
“醒酒汤就不必了。”荣铖伸手接过姜汤，硬生生将睡得死沉的人叫醒。
时乐被吵醒，心情很是不美妙。想要瞪眼拒绝，却没那个力气，看上去就像生病的猫咪，失了平日的灵巧戒备与锐爪。软软，毫无威胁。
喝了那么酒，又在雪地里冻了会儿，临了又在冷水里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整个人都不怎么得劲儿。整个人都飘然浑浑噩噩，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喝了。”荣铖将姜汤递到时乐面前，语气生冷。
刺鼻的辣味儿飘来，时乐下意识嫌弃的往后一退。
她不想喝。
心里这么的想着，她也确实这么的表达出来了。
上次时乐生病，荣铖便听管家说过她不喜欢喝药，还是义渠治威逼利诱才喝下去。那时候听着没什么感觉，现在……只觉得头更疼了。
“喝了再睡。”
“不。”酒意不曾退下，理智虽在，但身体却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脱口而出的话想要收回，也做不到了。索性，时乐便任性了。
荣铖不想去哄一个喝醉了的酒鬼，只是语气稍硬，人眼圈就红。
平日里，他最是不喜时乐这模样，但此刻，莫名的心烦起来。
“王爷，要不让老奴来吧！”管家在旁见势不对，便上前一步说道。
荣铖没说话，放下手中的碗说：“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管家带着一侧伺候的人恭敬退了下去。
“说吧，为什么不喝？”荣铖难得的平静下来，问着一个喝醉的酒鬼。
“为什么要喝？”时乐往后一躺，静静看着荣铖。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她喝了多少酒，如果不是眼眸子里的点点懵懂茫然出卖了她，就这模样还真看不出人喝醉了。
见人不想喝，荣铖也不勉强。身体是自己的，现在不喝，明儿就等着喝药。
跳过了姜汤，荣铖问起了今晚的时候。
时乐偏了偏头，空白的脑子里浮现出酸涩怨恨的情绪：“累了，想要去放肆，我怕再这么的下去，我会撑不住。”
为什么世人说一醉解千愁？
不是说喝醉了就可以解所有愁，而是说你喝醉了，有些就不由你自控，心中所压抑的东西会发泄出来，便会好受一些。
荣铖的一问，就像是堤坝上的一个小缺口，而翻腾的洪水找到了露孔，疯狂的钻出去。将那个缺口越撑越大，最终将坚固的堤坝冲垮。
一旦开了口，有些事情就顺带自然了。
“王叔，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坚持多久。我以为回到这里，我就能够手刃仇人，就能够将那些人给连根铲除。”时乐双手紧捂着脸，低声啜泣：“王叔，我真的怕，我怕我会忍不住。我每天晚上都梦见那些人，梦见曾经的事情。太痛苦了！”
到底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早些年受的罪一直被压着憋着不曾与谁倾诉说过，变成如今这模样，也是情有可原。
“你如何知道那些人没有动手？你等不了，有人会比你更等不了。”
时乐抽噎着抬起头看着荣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王让你等，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荣铖端起一旁的姜汤，自然的递到时乐面前，不意外的看见她眉头皱了一下。
时乐不接，荣铖便不再说，两人僵持着似乎在暗中较劲。
最终还是时乐败下阵，捏着鼻子认命的一口将姜汤喝完，嘴里一嘴辣味儿让人反胃。
对此，荣铖十分满意。随后接过：“好好歇息，明儿一早还有早朝。”
“王叔。”时乐伸手扯住荣铖宽大的衣袖，荣铖回转身看着她：“你的话，还不曾说完。”
“本王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王叔。”时乐有些急了。
荣铖抬手止住的她的话：“如今你除了等，别无选择。好生休息，你活着，就是最好的出手。”说完抽出衣袖转身离开，也不再管床榻上的人。
时乐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人走出屋子，直到门被关上，时乐这才卸力倒下。
两眼无神的望着床幔。
活着，就是最好的出手。
喃喃念着这句话，眼神空洞无神。
她知道荣铖意思，但是，还是太着急了，想要快些将那些人给揪出来手刃，哪怕是一个也好，至少，她能够看到希望。
可是她知道的，荣铖不会允许。
时乐疲惫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