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认真地侧耳听,可里面的人却不说话了。像是达成了一致的目的,二人还都对彼此的心照不宣都满意了似的。
没了动静,秦未央估摸着那人走了,连忙回到原地倒下装作昏迷未醒。
果不其然,南宫璃径自推开了殿门,走了进来。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秦未央,南宫璃只剩下阵阵冷笑噙在唇边——她一定会杀死这个贱人!只不过,自己才不会让秦未央死得那么痛快呢!她要让秦未央亲眼看着她让皇帝将皇权都让给自己,然后南宫璃要好好折磨折磨秦未央,势必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等玩腻了,南宫璃就一剑杀了她,即使南宫夜回来又能如何?南宫璃大可以将秦未央的死说成是宫变时误杀的,随便找个替罪羊背了黑锅就是了。
虽然秦未央装作昏迷,可她依旧能感觉得出,南宫璃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弄弄的杀意!
“来人,弄醒她。”
南宫璃话音才落,从殿外进入一队士兵,可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对这位宁王妃做什么,惹得南宫璃上前直接踢了秦未央一脚。
这一脚踢得不轻,秦未央当然是直接醒了。她一抬头,正巧对上南宫璃那双冰冷的眼睛,可秦未央即使受制于她,眼中的光也仍然坚定地闪烁着,丝毫不畏惧南宫璃的冰冷杀意。
她了解南宫璃,如果想杀自己,早就杀掉了。现在还不杀她灭口,只是因为,南宫璃认为还没到杀她的时间。所以,秦未央并不担心此刻自己的死活。
看着秦未央昂然的脸,南宫璃不由得有些隐隐怒了,这个女人,怎么能在生死关头还如此不惊不惧、无怕无畏?
怒归怒,南宫璃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折磨秦未央的时候。她要带着秦未央去皇帝的寝宫,做更重要的事情。
命人架着秦未央走出殿门,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宫中早已经点上灯火,摇曳的烛火下,隐藏着危险的讯号。正如这处处被重重重兵所包围的皇城,随时处在刀光剑影之中。
看着这埋兵围城的阵仗,秦未央忽地明白了古代兵变逼宫是这样压迫人的滋味。不见血光不见暴动,看似温和,却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以前只是从历史书上看到过陈桥兵变、玄武门之变,只字片语的描述哪有亲眼所见、亲身体验来得震撼呢!
也不得不承认,南宫璃这时候选择兵变,是很聪明的。皇帝重病昏迷至今,没有留下任何可信的遗诏,更没有立太子。而太上皇已经禅位,太后等女眷又中毒,权力真空之时,谁先填补这个权力真空,谁接近权力真相,谁就能够获得先机,发动政变。
而皇帝重病让权之后,只怕就会传出暴毙的消息了,因为南宫璃不会再让他们活。
到了皇帝寝宫,四下无人,南宫璃屏退了众人,将秦未央嘴里的布团扯出,警告道:“我知道你医术过人,赶紧给父皇解毒。”
秦未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南宫璃。
“你听到了没有?”南宫璃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问道:“我知道,这毒对你来说并不难。”
“南宫璃,你让我解毒,是想让陛下禅位给南宫宇泽吧?就像许多年前,太上皇因为身体抱恙选择禅位给陛下,有这个前车之鉴,世人都不会把这次逼宫当做造反,只会以为是正常的皇权变更。”
秦未央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冷。冷到南宫璃都吓了一跳,心里骇道:“怎么这个秦未央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没错。”南宫璃很快就承认了。
“父皇已经身染重病,太上皇也年老了,为了朝政安稳,为了天下百姓,我这么做不应该吗?”
“你这是偷换概念。”秦未央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偷听到的话说出来,南宫璃谋害皇帝的事,秦未央不能说,说出来了南宫璃很有可能会直接灭口的。
“陛下的毒我已经解了,至今昏迷不醒并不是牵机毒的问题。你让我解毒,我就不知道事解哪门子的毒了。”秦未央势要把装傻贯彻到底,反正除非南宫璃承认下毒,不然秦未央就硬说没有毒,看南宫璃能拿她怎么办。
南宫璃听了这话,眼睛微微眯起,这个贱人居然想诈自己。
“好啊,你说你已经解了毒,可父皇至今未醒,虽然太后承诺了,不管治不治得好,都不会降罪于你。但太后现在中了毒,自身难保。你觉得你还能摘出来吗?父皇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一定会给他陪葬。”
“什么?你没有把解药给太后吗?”秦未央怒了,这个南宫璃,怎么没给太后服用解药呢?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公主,太后对她也是自小宠爱着的,为了让她如愿嫁给霍长宵,也多次费心费神,南宫璃居然将太后的生死弃之不顾!
“太后如果解了毒,那还有我什么事啊。”南宫璃笑了笑,可笑容里却藏着无数的刀子,扎得秦未央眼睛都疼了。
“你!”
“我劝你,还是尽快给父皇解毒,否则咱们都讨不到什么好处。”南宫璃说着,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皇帝的病榻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未央。
秦未央素来吃软不吃硬,她很想就这么抗拒南宫璃。可是她也不能看着皇帝中毒置之不理,再怎么置气,也绝不能拿病人开玩笑的。
“给我松绑!”秦未央咬了咬唇,吐出一口气来。
“这就对了嘛。”南宫璃起身来,为秦未央松了绑。
稍微活动了一下双手,秦未央上前去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长期的昏迷和缺氧,又吸入了二氧化碳,想解毒,就不是松松衣领、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就可以的了。
还好秦未央的医毒系统里是有治疗二氧化碳中毒的特效药的,只是当着南宫璃的面,她还是掏出了银针,为皇帝施针。
这施针也不仅仅是障眼法,而是为皇帝吊气。
秦未央已经看出来了,皇帝不能活多久了。大限将至,这是秦未央无法挽回的。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可架不住暗害啊。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延长皇帝可活的时间。
借着施针的空当,秦未央从医毒系统里取出药丸,捏开皇帝的嘴巴,十分迅速地把药丸投在嗓子眼,再一抬下巴,强制皇帝咽了下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果不是慢放,根本让人察觉不出。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皇帝睫毛一颤,手指也开始抖了起来。
秦未央这才取下银针,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陛下要醒了。”
这一醒,只怕就是皇帝最后的期限了。
秦未央虽然见过了世间诸多的生离死别,可她还是不愿意看到病人的生命逐渐流失在眼前,而她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消逝,束手无策。
南宫璃便又坐了上来,盯着皇帝的脸。没一会儿,皇帝幽幽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影,还有些模糊,这时候南宫璃开口唤他:“父皇。”
“璃儿……是你啊……”皇帝听南宫璃叫自己,倒是久违的感觉,一时之间,心下五味陈杂。
“父皇久病在床,朝政要事都无人处理了。”
“朕会快些好起来的,天泽和宇泽呢?”皇帝强撑起一个笑容来,想让女儿放心,又纳闷怎么两个儿子都不在。
可南宫璃却摇摇头道:“父皇,你就安心养病吧,像太上皇那样,禅位给大哥吧。”
“你说什么……”皇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都微微抽搐了。
“父皇,你老了,老了就该认命。”
原以为南宫璃向皇帝逼宫会私下进行,可没料到她竟然胆子这么大,直接就开口要玉玺。
“父皇现今便可传位太子宇泽。哦……璃儿健忘,这一方玉玺还未盖上,这道遗旨还作不得数。”南宫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笑了,“不过父皇宽心便是,这江山终归还是父皇的儿子坐。父皇只需要告诉璃儿这玉玺在何处就好,父皇病重,太上皇也抱恙,璃儿就不劳驾父皇亲手盖印了。”
说着,南宫璃从袖中拿出一道黄澄澄的圣旨展示给皇帝,示意他交出玉玺。
“璃儿,朕给了你那么多宠爱……”皇帝简直不可置信,“你为何要为你皇兄反朕?”
“我为何要反?父皇不知道吗?我想要的东西,父皇真的给过么?”南宫璃冷冷一笑,眉目间全都是恨意,“我全心爱慕着长宵哥哥,帝京谁人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肯成全我!甚至还想要把我和亲异国!你曾经对太上皇做了什么,现在我就对你做什么!活该你的江山落在我手里!”
皇帝一听这话,身躯微微一震,颤颤地说:“不……璃儿……你是宛贵妃的女儿,是朕最爱的孩子……朕怎么会……朕是全心全意为你考虑啊!”
“是吗?父皇,你真的爱我吗?”南宫璃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哽咽了,她委屈啊!
哪怕曾经皇帝真的对自己千般疼爱万般宠,可又有什么用?一旦要做选择,自己永远都是被牺牲掉的那一个!
南宫璃已经受够了,她就算还是福平公主,也不会再听凭皇帝的摆布!
“父皇,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你的皇权?亲情永远比不过皇权天威,对于父皇而言,当有一天你要在我与你的江山之间做选择,父皇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江山而不要我!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当这个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