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宫宴雅集并没有一个主题，反倒是家常便饭似的，可秦未央不由纳了闷，即使是最平常的宫宴惯例也会有个主题，比如桃花宴、菊花宴、品茗宴……
这样寻常得仿佛家宴一般，秦未央反倒有些不自在。
倒像是有人为秦未央量身定制般地特意安排过，只是在场的王族谁会有这份心特意去安排？
正想着，便有一群穿着整齐一致的绿衣宫裙的宫女端着各色茶点布桌，太后也趁机发了话：“宁王妃。”
秦未央正要去端茶的手一顿，朝着太后看去，也不知道太后准备要说什么。
太后随即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是正式场合，哀家就叫你未央吧。”
“是。”秦未央摸不准太后想说什么，于是只能点头应了。
反正，在人前的故作亲近总比给脸色甩脸子好。至于人后想装善良还是假仁义，秦未央无所谓。
太后一边笑得像个笑面佛般慈蔼，一边觑了站在一旁的嬷嬷，那嬷嬷得了眼色，便转身去取过侍女捧着的一个画匣子，奉到太后面前。
太后亲手取出匣内的画来，抚着画卷，叹了口气：“过几日便到清明，也是你母亲明珠夫人的冥日。哀家听闻你最是孝顺，为母亲多番打点，哀家可怜你至孝至纯，特命宫中画师画出明珠夫人的音容笑貌，这画像虽不及明珠夫人本人的一根头发丝，却也是哀家对你的一番心意。如此一来，你也可以天天对着母亲……”
好家伙！
这个太后明知道如太妃与她的母亲明珠夫人反目为敌，眼前最是见不得明珠夫人耳边也最是听不得明珠夫人的，这时候送她明珠夫人的画像，那真是故意的！而且是那种不加掩饰的故意！
还嫌如太妃不够看不惯她吗？！
秦未央顿时明白了太后的意图，即使不能让如太妃和秦未央再度结仇，膈应一下如太妃也总是好的。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未央怎么能够不接这份礼？
毕竟，秦未央可曾经为了操办明珠夫人的冥寿而拒绝如太妃的“团圆饭”呢！这要是让如太妃知道了，岂不是掀了宁王府的屋顶？
拒绝太后的画像必定会得罪太后，也在如太妃那里讨不到好处。可不拒绝势必会得罪如太妃，同样在太后那里讨不着好。
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怎么？”太后见秦未央久久不动，便笑着追问道：“嫌哀家的礼太轻了吗？”
“怎么会。”
秦未央站起身来，压着身子行了一礼，婉言谢道：“只是臣妾母亲从来低调，生前虽被人奉为医仙，可她却没有任何画像传记流传于世，可见母亲并非是拘泥于形式之人。臣妾日日思念母亲，母亲的音容笑貌也已经在他人口传之中铭记于心。太后的好意，臣妾心领，却不敢违背母亲遗志……”
太后听了这话，细细品了品，秦未央的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但这拒绝得甚是巧妙——
既搬出了明珠夫人的名号，又表达了自己的思母之心，既不会开罪于太后，也不见得在如太妃那里交不了差。
太后不由得一笑，这丫头最擅长诡辩，这一点倒是不像明珠夫人。既然她把话说得这么有理有由，太后也没法强硬地让她接受。
好歹太后也是个好面子的，不然又怎么会跟如太妃斤斤计较这么多年呢？
“也罢，你既然将母亲铭记于心，也不必对着画像了。”说罢，挥了挥手，示意秦未央坐下，便让人将画收了下去。
秦未央暗吁一口气，定定坐下，捧起面前的热茶，一副自若的神态惹得南宫璃频频挤眼。
南宫璃正想说些什么，好让秦未央下不来台，正要开口，席外便传来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呀！臣女来晚了！”
这声音对于秦未央来说耳熟得很，放眼望去，那迎面而来的绿衣女子，正是与她相熟的福王府小郡主霍长歌。
“怎么来的这么晚？”太后笑着发问。
“长歌是前些日子得了些好东西，想着要与大家有福同享，就去取了一些来，谁知竟然来晚了。”霍长歌眨了眨眼睛，解释道：“还请太后娘娘和诸位夫人小姐们，宽恕则个。”
说着，还做了个揖。
太后被霍长歌逗得忍俊不禁，座下的女子们也俱是一笑，眼中洋溢着对霍长歌所说的好东西的好奇。
霍长歌拍了拍手，四位穿着宫裙的小侍女便捧着垒成小山般的红盒子走上宴席，眼看霍长歌还卖关子，众人更是好奇。
“小郡主，这是什么？”左席上的孟家小姐问。
“是呀是呀！你搞得这么神秘，咱们都好奇得不得了。”右席上的齐家姑娘附和。
南宫璃眼看着席上追问的声音不绝，清了清嗓子，故作亲切地发问：“好姐姐，你们福王府的东西怎么会差，自然都是好东西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可不是福王府的东西。”
霍长歌摇摇头，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些东西可是一上市就被哄抢一空，长歌也是好不容易才囤了这些的。”
说着，似乎是挤破了头才抢到的。
这下子，宴上的女人们更是好奇，就连太后都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眼看连太后都坐不住了，霍长歌这才取过一个红盒，打开来展示给众人看——
锦盒中铺着鹅黄色的软缎，看上去非常幼嫩，缎子上分别整齐地列着五个琉璃盒，打开琉璃盒就能够看到盒子里的蚕丝布和流动的透明液体。
这不是秦未央特制的面膜又是什么？！
秦未央连忙看向霍长歌，正好与霍长歌的视线相交，二人会心一笑。
早在被阎姨绑架之前，整个凤栖梧都已经交由霍长歌出面来处理了。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居然在短短几天就让凤栖梧开业了！
而且，居然还在这种贵妇场合，亲自把凤栖梧的招牌面膜“倾国倾城”拿出来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