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些事都过去了,而且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实在没有必要来说这些话。
更何况,她的所有烦恼,全都是由你带来的。
秦未央站在一边摇了摇头,这个公仪润啊,此前还对韩雪瑶分外偏袒,转眼又来向霍长歌献殷勤,所幸霍长歌不用嫁给他了,否则,这一生要吃多少苦啊。
“长歌郡主,我……”
公仪润还想说点什么,可霍长歌却完全不感兴趣,直接打断他:“既然小侯爷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吩咐,请恕长歌先行告退。”
说罢,便朝着秦未央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
公仪润却连忙拽住霍长歌的胳膊,似乎有些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可是长歌朝着他看去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与无情。
公仪润被这道目光看得一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侯爷,请你放手,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说着,也不管公仪润,霍长歌自顾自把胳膊抽了出来,抽得干干脆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从今往后,你只挽着你的侯爷夫人就好。”
话落尽,便走得干脆,绝不回头。
“抱歉!我替她说,也对你说。”公仪润朝着霍长歌的背影喊了一声,或许他也只敢对着霍长歌的背影致歉吧。
“不必了。”霍长歌却不以为意。
秦未央明白,正因为霍长歌不爱公仪润,所以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与她无关。
公仪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霍长歌如此决绝的背影,他的心竟有种被牵动的痛感。他有点不甘心,于是向她的背影高声道:“我从没有想过要给你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小侯爷。”霍长歌顿了顿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不觉得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我甚至觉得一点也不痛苦。”
甩下这句话后,霍长歌就再无逗留,拉着秦未央一起离开了。
留下公仪润一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秦未央笑了笑,忍不住也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男人,好像对每个女人都能表现出独爱她一人的深情来。”
“一束蔷薇花,有人只看到它的花瓣,有人只看到刺,而有些人两者都看到了。但你不能否认只有花瓣,或者只有刺。”霍长歌只是微微绽着笑,仿佛说着与她全无关系的话似的,“或许有的男人多情而薄情,有的男人痴情而绝情,也有的男人二者兼有。这都是无可避免无可否认的。这个世上许多事,往往不能两全其美,所以我不求男人的爱,我只希望能完成此生梦想。”
秦未央很认同霍长歌的想法,这个女子的思想真的非常先进,总让秦未央觉得她也是现代女人。或许,这就是几千年前最有事业心的女子吧。
不把自己的一生寄托给男人,也就不会让自己陷入爱情之苦中了。
偏偏男人的爱与女人的爱一对比起来,总是那样令人觉得心酸与不公。
女子的爱虽强烈但却易变,虽专一但却不能持久,这正与男子的爱虽持久但不能专一是同样的。是以男子可以同时爱上许多女子,而女子却不能。但当女子爱上某一个男子时,必定爱得发狂,绝不会去爱第二个,但等到她爱上第二个男子时,她对她那第一个男子之爱心,便必定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未央突然有点感伤起来。
她这个现代人还真比不上霍长歌这个古代人啊,她太沉迷于和南宫夜之间的儿女情长了,如果南宫夜像这个时代的男人们一样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她这一生,也是有吃不尽的苦头的。
自己这觉悟还是不够啊。
也不知道自己的感伤是否被霍长歌所捕捉到,霍长歌看了看她,浅笑道:“你的运气非常好,遇到了宁王殿下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男人。愿意此生只娶你一人,也愿为你永不纳妾,放眼整个风云大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说到做到了。”
是吗?
秦未央不敢确定,一辈子那么长,未来如何她真的不敢多想。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哪天她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不过,至少像霍长歌所说的那样,人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既然她已经拥有了南宫夜独一无二的爱,也不该祈求太多了。只要他信守承诺、永不欺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未央也报之一笑,反揶揄她,“那如果是你选择呢?你是要一心一意的爱,还是高高在上的女官之位?”
霍长歌没料到秦未央这么问她,一时之间反倒懵了一下,是啊,自己会怎么选择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霍长歌,还真是被秦未央这个问题难倒了。
她从一出生就在皇族,从小所见所闻,都是三妻四妾,因利而合,论真情,她从未见过;论假意,那时时刻刻都在眼前。而且,她的婚事早就被皇帝和太后定了,就连哥哥霍长宵的婚事,日后也多半不能自主。这也是皇族的无奈啊。
但是,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的话,霍长歌也愿意放弃一切,随他浪迹天涯,做这世间最自在最普通的夫妻。
可是啊,霍长歌心里也十分明白,这样的人,原本不该是她可以指望的。
世间万物,都免不了造化弄人——有钱之人总想更有财势,聪明之人偏偏机关算尽误了自己,英雄穷途末路,美人红颜薄命,都是贪心痴迷太过罢了。
霍长歌可从不想这些她无法得到的东西。
“命里有时终须有,这些如果,都是假设罢了。”霍长歌摊了摊手,表示自己选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选,毕竟这两者我现在都没得到。”
“不说这个了,我们还要要紧事要商量呢。”霍长歌收得很快,一下子脸色就变了,严肃地从袖口处取出一条被叠成块状的手帕,轻轻翻开,正是前几天秦未央让福王府帮忙抓的行军蝗虫。
要不是霍长歌提醒,秦未央差点要忘了这茬了,也不怪她,这几天事情太过繁杂,许多事情都涌过来,她还真的没有多余的脑子来记得治虫药的事情。
秦未央一拍脑袋,有些尴尬道:“得亏你记着,不然我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两枚蝗虫,有一枚是死掉的蝗虫尸体,另一枚是已经去掉翅膀和口器的蝗虫,这也是福王府想得周到,怕这蝗虫伤了自己,也难为他们了。
这行军蝗虫杀伤力不小,想捕捉它们,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更别说秦未央要的是一只死的一只活的了。
“这倒不急,目前粮食是够吃的。不过,今年受了蝗灾,明年的收成怕是会有影响。不管怎样,治标治本吧,这田里的粮食我们也得管着呀。”霍长歌点点头,倒像是为自己打气似的。
秦未央也随之点了点头,“那这两枚蝗虫我会带回宁王府去,等我查清楚是什么问题,就能配出杀虫的药了。”
“我相信你呀。”
说着,霍长歌就又要往宫外走去。
秦未央忽地又想起来公仪润的事,终究觉得心里不安,于是将霍长歌拉到一个小亭子里,促膝问她:“我刚刚看公仪润似乎对你有些不一样?”
“那与我无关,你也不要在意。”霍长歌对他无感,自然不想理会公仪润的一言一行。
“不是,我是担心他对你一见钟情,日后跟韩雪瑶做了夫妻,反倒离心。”秦未央这担心倒也是对的,男人嘛,变心是本能,见了更好的女人又得不到她,自然念念不忘。只怕韩雪瑶嫁给他,并不能算得上是称心如意。
“那这也是他们二人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要想啊,韩雪瑶离开福王府时,是知道你们二人进宫退婚的,在所有条件都对她有利的时候,她为什么要选择自尽?”秦未央慢慢分析道:“依我看,是有人背后指点她,将矛头对准你。那么,日后她和公仪润过得不痛快,只怕还会带上你。你跟公仪润有婚姻时,帝京百姓都能为她说话,那你要是跟公仪润没有关系,到时候,又引起他们夫妻离心,那你觉得舆论会偏向谁?”
“可我也管不住韩雪瑶啊,更管不住这悠悠之口。”
霍长歌越听双眉蹙得越紧,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秦未央这么一说,这事,还真是有无穷的后患。
秦未央连连摇头:“不,你可以。”
“你一定要以福王府的名义,向全帝京全大周甚至整个风云大陆声明,你与公仪润从今往后,永无瓜葛。不管日后公仪润喜丧嫁娶,全与你毫无关系。”
霍长歌忍不住为她鼓掌了,这主意甚妙——
“我懂了。你这是想用福王府来警告韩雪瑶和公仪润啊,更是要给全天下的人一个明明白白,再不能看笑话。”
秦未央不否认,她定定地看着霍长歌:“最重要的是,要还你一个清白的名声。只要做得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段关系就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