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太后很不耐烦地制止了南宫璃，“璃儿，你少说几句，没得打断了未央的诊治！”
“才不是……”南宫璃还想辩解一二，可太后却除了有关皇帝的病情之外，其余的话什么也不想。
“你们几个还是各回各的宫里安心等待吧。”
南宫宇泽当然不肯离开，主动上前说道：“皇祖母，眼下只有宁……宁王妃在父皇病榻旁诊治，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需要，儿臣在一旁，也好帮衬一二呀！”
秦未央却不以为意，这群人，又不会医术，又总是来随意打扰自己，在这里能帮什么忙？帮倒忙还差不多！
“赵王殿下说笑了，本王妃既然已经有了救治的方法，那必定是心里有数。二位皇子，还有福平，眼下该做的，应当是追查下毒的真凶，还要查清楚这毒从何而来。万一下一次又有人中毒，那可就不是太医失职了。”
秦未央这话说得厉害，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他们这些人的嘴脸贬得一无是处。连去追寻凶手和毒源都不知道，也难怪皇帝总是有人暗害了。
太后沉思了片刻，便下令让人去调查太医院。毕竟不管是药还是毒，在宫里头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太医们了。
秦未央不管那么多，她只管把人都支开就好。
南宫天泽静静地打量着秦未央，那双眸子如鹰隼一般精明，又暗藏着凌厉的机锋，照他看来，这个宁王妃，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而且句句话说得让人挑不出刺又找不到漏洞来，绝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于是，南宫天泽很识相地顺着秦未央话里的逐客之意，先向太后告退。
南宫宇泽虽然不想走，但这时候留在这里，无非也是惹别人起疑。毕竟，一国之主躺在病床上，万一他这个未来可以争储的儿子在场，皇帝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一张嘴可说不清楚。
“皇祖母，孙儿也退下了。”说着不忘扯着南宫璃一起走，还对秦未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宁王妃，还请你好好诊治，等父皇好转，我们还会见面的……”
听上去像是恭维对不对？
实际上这个南宫宇泽是在借着皇帝的病在调戏自己呢！
得亏秦未央现在还要准备给皇帝解毒，不然一定给这个南宫宇泽一点颜色看看！
“未央，你还需要什么吗？”太后补充问了一句，这是秦未央所需要的。
“太后娘娘，未央的二哥在太医院当值，我想请他帮我一起配药解毒。”
其实，秦未央一个人足够完成了，根本不需要别人的辅助。可是，一想到秦天佑为秦府做出的牺牲，她又觉得有些心酸。
秦未央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为秦天佑在太医院在职的履历上尽可能地锦上添花了。她知道二哥秦天佑有真才实学，早晚会受到重用。然而秦怀义终究偏心大哥秦天保，秦天佑难免要吃亏。
这么一想，秦未央也不用便宜别人了。
反正，召秦天佑来的路上，秦未央就有把握可以给皇帝做完驱汞。等他来，直接开药假装解毒就行了。
太后当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现在太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未央身上了。如果皇帝治不好了，那么舒贵妃的两个儿子就会上位。可两个黄毛小子，怎么比得上宁王殿下在风云大陆的威名？
若是舒贵妃掌权，那还有太后一条活路，自己只需要学太皇太后让权，避世不出就好了。
可要是南宫夜掌权，无异于如太妃掌权，自己与如太妃不睦几十年，真要是如太妃上位了，哪怕如太妃不弄死自己，自己也没脸活下去！
这么一想，好强的太后心里简直是拔凉拔凉的，险些站不住脚了。
幸好霍长歌即使扶住了太后摇摇欲坠的身体，见人都撤了，于是搀着太后自告奋勇，要去太医院请秦天佑过来。
太后点了点头，先到偏殿休息休息，等霍长歌请来秦天佑，太后再全程围观跟进。
霍长歌临行前，还递给秦未央一个眼色，那是让秦未央多加小心了。
一室安静，整个内殿都没有别人了，秦未央这才松了一口气。
立刻从医毒系统里取出驱汞的药物，喂皇帝服下。现在皇帝由于汞中毒而发生暂时性休克脱水，除了要及时清毒、排毒、解毒，还得再补充一点葡萄糖，以免身体机能跟不上，发生血氧中毒，于是她又补了一针。
只是，秦未央这医毒系统显示，皇帝的身体由于汞中毒已经发生了多器官的功能性损伤，只怕即使驱汞成功，也会对多器官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更有可能会对全身的循环系统产生问题。
简单地来说，就是即使驱汞成功了，皇帝以后的人生可能也要缠绵病榻，寿命也大大地缩减了。
想要活到寿终正寝，基本没可能。
这是秦未央无可奈何的，她作为医生只能尽力去医治患者，然而患者最后的生死寿命，她没有办法干预。
霍长歌去得很快，简单说明来意后，秦天佑什么话也不问，背起药箱就快步赶来。
这是霍长歌第一次接触秦天佑，看着这位秦太医温温柔柔的，可性子却那么沉稳，行事又果断干脆，即使是紧张的要命时刻，他的脸上都一如既往地淡然。还真是跟秦未央如出一辙，难怪是亲兄妹了。
只有足下的脚步微微有些凌乱。
“二哥……”
秦未央见霍长歌和秦天佑都赶得急，有些气喘吁吁，连忙走过来招呼。
可秦天佑却也着急皇帝的病情，关心地问道：“陛下有救吗？”
“有。”
秦未央点点头，一脸严肃地将秦天佑拉到床前，低声说道：“二哥，陛下的毒来得很蹊跷，这段日子来，太医院的脉案可有问题？”
秦天佑低头回想了一下，可似乎没有什么异状出现。
“似乎没有，陛下这毒是生金之毒，这毒不能从药草里面动手脚。脉案应当是无误的，能做手脚的，也只有投生金之毒了。”
纳……纳尼？
生金不就是天然存在的没有经过冶炼、熔化的黄金吗？没有提炼过的金子毒性很大，能够杀人，本草纲目里说过，生金要炼过十多次之后才会没有毒性。
而不提炼的生金，真正有毒的不是黄金，而是汞化合物，也就是能致人中毒的剧毒水银。
像是古代经常有吞金自杀的人，除了被过重的金子划破消化道或者撑破肠道而死之外，也有汞中毒引起的死亡。
这是非常漫长和痛苦的死亡方式，基本上如果无法催吐的话，人就必死无疑。
没想到，二哥秦天佑居然认得这是重金属中毒？！
这实在是出乎秦未央的意料之外。
秦未央忽然觉得二哥秦天佑的形象变得巨光辉、巨高大！
连自己都险些检查不出来的毒，秦天佑居然这么云淡风轻地就说出来了。而且说得那叫一个精确，那叫一个惊人。
这一刻，她听到答案都懵了。
毕竟，在古代医学并不发达的环境之下，大部分人对于重金属是什么概念都不知道呀！
第一次记录金属有毒，也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提到的，跟现在这个时代差了千年呢。
不由得，秦未央认真地看向秦天佑——
他长得很高大，如一株白杨柳，笔直生长，虽然总沉浸在医书中，可那股子温和的文人气息之下，却满是暗涌的男子气概。可以说，在这个二哥身边，秦未央是感到非常安全的。
而他长得也是那么好看，双眉下一双凤眼，流转出如琉璃般绚烂的光。从额到鼻到唇，无一不是分明得如雕刻，这样一个美少年，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哎，如此风度翩翩少年郎，真不知道会便宜给哪家的小姐呢。
“二哥……”秦未央回过神来，不由得好奇问他：“你怎么能确定是生金之毒的？”
秦天佑笑了笑，道：“我在药门学医时，年幼时曾听过闭关的慕容先生说课，他提到过生金中毒的症状，和陛下的情况一模一样。”
“二哥，既然你知道是生金中毒，为什么不说？”秦未央有些纳闷了。
“太医院上下都是同一张嘴，既然他们都没看出来，我也不必说。何况，父亲也没验出，我也不必驳了他的面子。”
秦未央都不用问，为什么秦天佑没有引导秦怀义往重金属中毒上面想，她知道，秦怀义独断专行，必定不会听秦天佑的话。
说了也是白说。
秦天佑这样的做法，以来算是和光同尘吧，大家都差不多，也就不会有争端了；二来，也是藏拙，明哲保身。
“我知道你也验出是生金之毒了。既然能验出，解毒也并不难。你来找我，想来不是真的要请我来帮你什么。”秦天佑笑了笑，也看出秦未央的小手段了。
他也不用多说，不用多问。这份情，他承。
而秦未央也不必解释什么，二人之间，各有各的坦荡，不需要为自己的做法过多地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