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并没有选择回宁王府，而是改道入宫。
等在南宫天泽现住的金殿之中时，秦未央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此前她站在这里时，坐上的皇帝宝座还不属于南宫天泽，可转眼之间，物是人非，真令人有种错觉。
秦未央没有等很久，很快的，南宫天泽便出面接见了她。
原本一个王妃是不应该来见皇帝的，这于理不合。但秦未央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的思想，什么理不理的，她没有封建的概念。
更何况，她来找南宫天泽，更是为了她要紧的大事。
“宁王妃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吗？”南宫天泽或许也是看出来秦未央藏着心事，也料到这个女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便直接开口问了。
秦未央得了南宫天泽的示意，便坐了下来，“既然陛下这么问了，本王妃也就开门见山了。”
“宁王妃请说。”南宫天泽不多言，只是将话题抛给秦未央，顺便将在场的宫人都屏退了。
“陛下，我来这里，只是想说，监察院并不是监察天下万民的东西，而是监察皇帝的。”秦未央淡淡地说道：“陛下，窥探他人的隐私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呵。”
南宫天泽忍不住笑了。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都想到了她是为了福王府遇到的事情而入宫相求的，却没料到，她是察觉到了监察院监察了她，才入宫质问自己这个皇帝的。
只不过，秦未央可能忘记了，不管皇帝做什么，都不应该由臣子来质问。哪怕他现在还需要依靠宁王府，但也不代表秦未央这个宁王妃可以骑在自己头上。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南宫天泽却不会表现出来。毕竟，他现在羽翼未丰，还是个新上位的皇帝，不管是求庇护还是求权柄，都得依靠于宁王府。
撕破脸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么说，你是知道朕在关注你的行动，只是，你也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也时时刻刻都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南宫天泽忍不住提醒秦未央，即使她冒犯了自己，但是，他也还是想借着这件事、借着霍长歌的嘴巴告诉秦未央，再继续执迷不悟，结果未必会是她想要的。
“陛下，你这么跟我说，意味着，太皇太后那里根本就不知道。”秦未央也不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未央追查往事，正说明了她没什么好掩藏的东西。反而是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太皇太后等人，还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南宫天泽会这么直接说出来，就证明太皇太后还不知情。否则，太皇太后怎么会放过秦未央呢？只怕是早就喊打喊杀了！
秦未央说得没错，南宫天泽知悉了秦未央的举动，便直接隐瞒了下来，并没有让太皇太后知道。
“所以，陛下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些什么？陛下大可以直言。”秦未央直接看向南宫天泽，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漠。
这眼神看得南宫天泽一阵不爽！
他并没有打算借此威胁秦未央什么，或者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可秦未央这么一说，也就证明自己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个无利不起早之徒！
既然如此，南宫天泽又有什么可解释的？不如顺势承认罢了！
于是，南宫天泽颇有些赌气道：“是啊，朕是想要卖宁王府一个面子，好让宁王府可以看在你的份上，多为朕走动安排。”
秦未央没多说什么，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情，她不感兴趣，也不想掺和进去，扰乱南宫夜的计划和安排。
“陛下，疑心是把双刃剑。只会把你看重的人事推得越来越远，而你，也不会拥有他人的看重。”
听了这话，南宫天泽脸色一凝，秦未央这是在告诫他？
然而，他活到今天，身边又有什么人事是值得托付信赖的？让一个帝王交付出信任来，无疑是一件可笑又愚蠢的事情！
南宫天泽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你要宁王府的死心塌地，而我，要你为我隐瞒此事，在太皇太后面前，永远不会泄露半个字。”秦未央很不客气，直接说了她的要求，“我还要十六年前的宗卷。”
“还有，我要你派人暗中保护霍长歌。”
“即使你不说，朕也会这么办。”南宫天泽心中有数，霍长歌是他这个新皇的发言人，有些话他不能说，却可以借着霍长歌的嘴巴说出来，所以，他绝不会让霍长歌陷于危险之中的，“霍长歌如果出事，对朕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况且，群国宴将至，朕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惹人笑话。”
“就是因为群国宴降至，我才要当年的宗卷。”秦未央点了点头，“只有在众人注意力都在群国宴上时，我才有机会调查当年的事情，而不惹人怀疑。除此之外，我还要当年赵侯府的资料。”
除了明珠夫人之死是个谜团外，赵侯府的中毒案也是扑朔迷离，与明珠夫人之死脱不了关系。
秦未央已经做好了在这些能张嘴说话的人面前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准备，她要做的另一个计划，就是趁早治愈赵梦沉母亲的毒，让她这个知情人告知一切真相。
对于秦未央的要求，南宫天泽答应了。
可谁知，南宫天泽反过来又说道：“这些事朕都可以满足你，只不过，除了宁王府之外，宁王妃还有什么可以帮朕的？”
秦未央眯起双眼，不由自主地轻轻点了点头，“你是想趁火打劫？”
“宁王妃没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朕已经对你予取予求，合作讲究的是你来我往，单方的付出，很容易揉碎一段脆弱的关系……”
秦未央真心有些生气了，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自以为拿捏着别人的秘密，就对别人有所图谋，提了一个又一个的附加条件。秦未央一边生着南宫天泽的气，一边又生着自己的气，毕竟提出监察院的人，是她自己。
她只是无奈于这个监察院变成了南宫天泽窥视他人的工具，失去了原本监察的意义。
秦未央冷笑，这只老狐狸还真不愧是老狐狸。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女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算计的男人！
只恨这个时代不是现代，否则秦未央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南宫天泽。然而，秦未央所处的时代，是封建皇权社会，她只能咽下这口气。
即使南宫夜权倾天下，却也要受到皇权的限制。她这个宁王妃，又怎么可以随心所欲？面对皇权的压制，秦未央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无条件答应这个皇帝，即使她并不情愿。
等以后找着机会，再好好教训教训他！
至于合作，秦未央从没把这些事情当作合作！更何况，合作的对象是一个城府如此之深的人，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的。秦未央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个男人了！
只不过，她现在没得选！
秦未央只能说出她的打算，“眼下，大周朝虽然国力鼎盛，万方来朝，但内忧外患仍然不曾停过。如果陛下想要充实国力，不如大力推行义务制教育。”
“什么是义务制教育？”南宫天泽懵了一下，这些词他未听说过呢。
“义务制教育，也就是由朝廷承包所有学生的读书费用。让幼龄学童入学堂学习知识、接受教育，从幼龄教育到成人教育划分好各个阶段，且这教育不能低于九年，不能不上，如果学生不能上课，便可追究父母长辈的渎职之罪。”秦未央直接搬出了现代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来，一个国家，只有培养人才，才能保证人口质量。
“而且，不论男女，都应该接受文化教育……”
“这……”南宫天泽有些为难，大周国力虽然昌盛，可这么创办教育，只怕……
“陛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栽培一个孩子长大成人是非常不容易的，更别说要让他成才。”秦未央知道南宫天泽的顾忌，但如果这个都不愿意付出，那么，文盲只会越来越多，教育资源也会被越来越垄断，直接变成愚民的时代……
“陛下，这是功在千秋的事。”秦未央继续劝说，“如果陛下愿意推行义务制教育，我想，举国上下，都会十分赞同的。陛下当政期间，缕出奇政，也会被传为佳话美谈。”
这个教育的问题，秦未央早就想了很久了。她也没有想好该怎么提出来，这个南宫天泽倒是给了她一个开口的机会。
推行教育制度，不单单是有利于南宫天泽的朝局稳定，更是有利于天下万民开智脱离愚昧，尽早唤醒他们的自尊。
秦未央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她只是希望，这个她并不存在的世界，可以留下一些属于她的痕迹。
她也可以做一些有利这个世界的事情。
即使未来的史书中不会出现她的只字片语，但她存在过的痕迹，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