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归心酸,至少是如愿以偿地嫁入公仪府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婚礼简陋了些,可只要公仪润能念着情分对她好,那这所有的 委屈便不值得一提。
然而,公仪润似乎对她并没有了之前的柔情。就连喜轿到了公仪府门前,她要下轿来,公仪润也并没有来迎接她。
要知道,当初秦未央嫁入宁王府时盛大的婚礼可是传遍了整个风云大陆,加之之前宁王殿下对秦未央所做的种种——为了让婚事变得光明正大,不惜浪费两道空白圣旨!还开创了风云大陆史无先例的求婚仪式,更有了这繁华隆重地让全天下女人羡慕嫉妒恨的婚礼啊!
韩雪瑶说不期待是假的。
甚至,她也曾幻想过,心爱的男子向自己求婚、在婚礼前亲自俯身将自己背进去,就像宁王殿下对待秦未央那样……
可是公仪润别说是背着她进公仪府的大门,更没有来搀扶她,甚至都没有来掀开她的轿帘!
像是一个工具人一般,被喜婆子引入大门,辗转走进喜厅,所有的仪式都在那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中结束了。
寻常百姓家都没有这么糊弄的吧!
想到这里,韩雪瑶不禁哭了,泪水滴滴答答地从眼睛里流出来,她想控制,可控制不住,就连整个肩膀都要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了。
“夫人,大喜日子不可失态。”耳畔只响起来一声冰冷又无情的话音,提醒她要自持身份,不要失了脸面。随后便是几个丫鬟婆子上前将她搀扶到喜厅后面的新房之中,直到韩雪瑶坐在了床榻之上,低着头,透过大红盖头只能看得到自己放得无比端正的双手。
韩雪瑶这才反应过来,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其中的滋味竟是这样心塞。
后悔吗?韩雪瑶不敢承认,她怕自己无法接受这一切,彻底崩塌在自己面前。
新娘子送入婚房后,拜堂的仪式就成了。
接下来就是给新郎灌酒,闹新人。
然而,公仪润却直接拿着酒杯朝着霍长歌和秦未央的座位而来。这是多日来,公仪润再见到霍长歌时的样子。
她仍然一身浅绿色的衣衫,端坐在堂前。虽然她的身边坐着的是容貌冠绝风云大陆的宁王妃,可一点儿也不影响霍长歌的美丽。
秦未央像是一枝清冷的寒梅,而霍长歌却像是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蓉花,绿衣为裙,粉面如花,双眉间的朱砂痣晃得公仪润几乎要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了。
秦未央只偷偷地扯了扯霍长歌的袖子,示意她公仪润的到来。
霍长歌完全不以为意,仍是自顾自坐着,哪怕唇角微微扬起,却都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就是霍长歌的态度了。
你自嫁娶我自休,从此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再见也不会多给你一个眼神。
秦未央在一边看得,别提有多痛快了。
“长歌郡主……”
公仪润走到霍长歌桌前就停下了,讷讷地开了口,却也只是称呼她。
这个举动可把公仪家的人吓坏了!
他们可都怕公仪润对福王府的小郡主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万一惹怒了福王府,把这些事都抖落出来,那这场婚事,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而且,霍长歌身边的女人可是宁王殿下的王妃娘娘,一向又与福王府交好,万一又得罪了秦未央,那公仪府还有好日过吗?!
“小侯爷,恭喜你新婚啊。”霍长歌到底是个郡主娘娘,该有的礼数从来不会少,怎么都让人挑不出可以说嘴的事。
霍长歌缓缓起身,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举杯,笑着对公仪润一饮而尽。也不管公仪润还拿着一个空杯子。
我干杯了,随便你。也就是告诉公仪润,她尽了本分,至于你,怎么说怎么做,都与她毫无关系了。
公仪润悄然加大了捏着杯子的手劲,如果他再用点力,那只酒杯,一定会在他手里彻底碎裂的。
一念之差……仅仅只是一念之差……为什么呢?霍长歌,你竟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呢?
“长歌郡主……”公仪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不管说什么,都是那样地无力,现在这个局面,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吗?
“我……多谢你还来参加我的成亲礼……”公仪润这几个字可谓是咬着牙才说得出口的。
“不必谢,这是应当的。”霍长歌却不接他这番话,“不管是谁成亲,福王府都会应邀去的。”
“噗……”
秦未央真的忍不住了,偏过头去扑哧笑了一声。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到霍长歌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这个公仪润怼得无话可说,还让别人都听不出怼的意味来。你看,这个公仪润不就没听出来吗?
身为西京侯府的小侯爷,却还没听明白霍长歌话里话外生分的意思。
还搁这自我感动呢!
真以为霍长歌那么闲来参加你的婚礼还要再看一眼你结婚的样子吗?她只是正大光明、坦荡磊落,完全不怕来见你和韩雪瑶罢了。倒是公仪润和韩雪瑶,该是多么羞见于她啊!
想到这里,秦未央真的好想捧腹大笑一场,可这场面,她还得忍一忍呢。
不过,虽然不能大笑,秦未央也乐得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侯爷再添添堵。于是,秦未央也学着霍长歌,一边站起来一边倒了一杯酒,然后笑着祝贺道:“小侯爷,宁王府也祝贺你新婚,往后,要和侯爷夫人好好相处、早生贵子啊。”
说完了,也不管公仪润,自己仰头就喝完了。不止如此,还拉着霍长歌一同坐了下来,直接把公仪润这个新郎官晾在一旁。
公仪润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喝就也不是,不喝酒也不是。别提有多难受了!
何况,秦未央还提醒自己,要和韩雪瑶早生贵子,这不是故意的吗?
明明知道他现在对霍长歌是又喜欢又心怀有愧,对韩雪瑶是又为难又心怀不满,这样一来,怎么可能愿意圆房?即使圆房了,又怎么能这么快接受生子呢?
秦未央可不管他是不是忠贞,反正,只要看他不舒服自己心里就暗爽了。秦未央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他已经不是霍长歌的未婚夫,而是韩雪瑶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如果他总是对得不到的人念念不忘,那跟负心汉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心里那根刺,如果永远不拔出来,那对这两个女人,永远都有愧对。
秦未央不禁想到了红玫瑰与白玫瑰之说——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 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现在公仪润就是这样吧。
不管选了谁,总有一天都会后悔的。只有得不到的,才能成为永恒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宁王妃,多谢……”除了谢谢,公仪润没什么可说的。
连连倒了两杯酒,都是一饮而尽,仿佛是借着这两杯酒来发泄自己的不痛快。
可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不痛快都是你们自找的呀!
秦未央是不会给回复的,连个小眼神都不想给。她只是觉得很好笑,现在这一切,不都是他自讨来的吗?怎么还自己委屈上了呢?
“小侯爷,你是今日的新郎官,去应酬吧。”霍长歌的意思就是下了逐客令了,让他去找别人喝酒去,别再来打扰自己的清净了。
公仪润握着酒杯的手随之一僵,悬在半空中好久没放下来。
其实他对霍长歌这样抗拒自己的态度是不意外的。公仪润甚至还可以假装霍长歌是对自己的退婚心里生怨,才这样对待自己……可这一切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一样,而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像是一场笑话。
公仪润苦苦一笑,只能答一个“好”字。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分明感受到了心口处传来的巨痛。
趁着公仪润被一堆人围着灌酒的空当,秦未央这才将藏在袖口的两包解药取出交给霍长歌,“这是我配出来的解药,红线的这包是治行军蝗虫的,用水化开洒在土里,只需洒一片地里就有效,蝗虫最怕这个气味干扰它们对粮食的判断。而且这个药对蝗虫剧毒,只要碰到必死无疑,对植株是无毒的。另一包白线的这个,是治植株中毒枯死的病的。这个只需要洒在水里,日常灌溉就好。这药对人是没有毒性的,可以放心用。”
“那我就能放心了。”霍长歌笑了笑,随即倒了两杯酒,一手一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秦未央,两杯一碰,“恭喜咱俩,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咯!”
“同喜同喜!”秦未央偷偷地乐,“最重要的,还是你没跳入火坑,这才是最该恭喜的事儿!否则啊,咱们谁都捞不出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