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还没说几句话,这时候门房遣人匆匆来报,说是福王府的车驾在王府外,请秦未央速速赶去。
秦未央虽然有些意外,但没有耽搁,立刻起身前往。
如果不是出了事,霍长宵和霍长歌也不会深夜来请她过去了。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吗?
由于是福王府的车驾,走得是官道,又是夜里,所以去得又快又稳,无人阻拦。
原以为早上有了吊着的死兔,今天就会消停了,可谁知道,到了夜间,竟然又出现了问题。
这一次,不是一只吊挂着的死兔子,而是两只分别被钉在大门两侧的柱子上的兔子,匕首正中心脏,鲜血顺着两根大红柱子流了一地,等血液干涸之后,就看到两根朱红的柱子上有几道长长的暗红色血痕!就像是蛇一样匍匐下落!
这该有多么触目惊心啊!
秦未央咬了咬唇,走上前去拍了拍霍长歌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觉得,还是要尽早将此人捉拿归案,否则,这种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少。”
秦未央是真的有点担心霍长歌了。
虽然这是福王府故意而为之,但是危险还是潜伏四周。敌在暗,他们在明,总归还是不安全啊。
霍长歌直勾勾地盯着那柱子看,而后,忽然让人将兔子小心取下,然后拉着秦未央上前去,伸手一指,“未央,我可以确定,这人肯定是不会武功的。你看,但凡一个人想要把匕首钉入柱子里,必须有十足的腕力,何况是这种檀木所制成的柱子。如果这个人不会武功,绝不可能将匕首钉入柱子里。而且,会武功的人钉入时,是手腕发力,这时候柱子受力是均匀的,那么裂口也必定只有一道。但是这柱子由于受力不均,裂口处有许多裂纹延申而出,我想,应该是那个人找了锤子或者石头类的硬物,趁着护卫换班的间隙砸进去的!”
的确,秦未央也认真看了一下,她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她好歹也是个会解剖会手术的医生,也知道纹理走势啊。
这些裂纹,的确不像是一次性钉入而产生的。
应该像是霍长歌所说的那样,是那个人找了工具砸进去的。
只不过,这么大的动静,福王府难道真的听不见?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正是抓人的好机会呀!人赃并获,送到大理寺严查,自然都能查清楚了。
可是,霍长歌为什么秘而不发?难道还在等什么不成?
“既然如此,长歌,你不如让人埋伏好,等着这个凶手自投罗网,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不,还不行。如果这时候发作,我怕只会打草惊蛇。”霍长歌摇了摇头,她虽然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想要追查幕后凶手行凶的目的,她必须有十足的耐心等待凶手完成最后一步,也要有十足的准备,令这凶手放松戒备,一步一步掉入为这人精心所设的圈套之中。
“打草惊蛇?”秦未央一时间琢磨不出霍长歌话里的意思,便反过来问了一句。
“对,如果我们出手抓住了此人,难保此人没有帮手。这样一来,反而打探不出虚实了。”霍长歌冷笑了一声,“算计太过,欲加遮掩,反而漏洞百出。”
“既然这背后之人不肯罢手,那今晚,我们就在暗处查看,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离福王府百米远的地方是个附属于福王府的私人庭院,虽然不划入福王府里,但这块地却是福王府所有。
庭院里有一棵千年古树,据传长了好几千年,至于究竟有几千年,没人知道。大周开国皇帝将此树命名功臣树,赐予福王府,为的就是让后世子孙,都看得到福王府的千古功业。
这棵树大到什么程度呢?估计也要十来人环抱才可以抱得住。
面对这棵巨树,秦未央有些犯难,她不会轻功,又不会爬树,怎么上去?
不过,霍长歌是有点身手在的,所以她带着秦未央算是毫不费力地就上了这棵树。
上了树才真切感受到这棵树的枝桠庞大、亭亭如盖,这个角度,足以恰好作为她们二人的盯梢平台。
这个人犯案没有时间规律,因此她们二人也不知道要等这个人出现会有多久。反正这么远的距离,那个并不会武功的人也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所以,二人便在树冠上聊起了天。
“未央,这背后之人绝不简单。方才我看那几道血迹走向有些古怪,说不出像蛇还是像龙。”霍长歌停顿了片刻,这又问道:“你是什么属相?”
秦未央知道的,她比霍长歌要小一岁,而古人习惯用周岁,所以秦未央现在的年龄是十六岁,而霍长歌已经十八,但她们的属相并没有差别两位,“龙。”
“我看那形状像是螣蛇,古时又称为蛟龙,不难想象,只怕这背后做局的人,是把你也设计进去了。估计,连你都想杀。”霍长歌叹了一口气,她没料到,她现在和秦未央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人了,其他人想要来杀,也一定是杀了她们一双人!
“未央,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霍长歌又道:“只不过,背后之人没有去宁王府骚扰你,恐怕是因为宁王府有此人顾忌的人事。”
“宁王府有殿下在,想来无人敢犯。”秦未央也很快明白了过来,“那么,表面这人冲着福王府而来,为的就是引我出来,声东击西?”
“没错,我估摸着背后做局之人,是冲你而来的。”霍长歌点点头,就像这暗夜之中的影子,其实只是一道虚影而已。
“福王府所遭的一切,应该只是障眼法。”
“那是我牵连你了。”秦未央有些过意不去,如果没有自己的掺和,或许霍长歌的女官之路,会走得更顺利一些。
“说什么呢。你都从来没有怪我牵连到你,你这么说,就是跟我生分。”
霍长歌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秦未央的出现,她或许不敢这么快就走上女官的路,如果不是秦未央作为她灵魂深处的依靠和动力,或许,她也没有足够的底气与世上那么多男人相抗衡。
即使,从心底深处,霍长歌就是个超脱世俗的女人……但她仍然有着身份的桎梏,她也有她人生中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
不由自己做主的婚姻大事、不能周全斡旋的军权平衡……
没有秦未央,或许,连与公仪润退婚,都无法完成。
可以说,是秦未央的出现,才真正地唤醒了霍长歌心底身处的抗争精神。
“不是啊。”秦未央只是仰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星空,她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无从说起。
这片星空,与千年后的星空并没有不同。可是物换星移,千年以前的世界没有她这个人,而千年以后的世界,又没有了这个异世之中的人。
她有许多秘密,无从开口。
“长歌,如果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不得不来,最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不得不离开,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顺势而为,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活到离开的那一天。”霍长歌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只要想到,每一天我都不会后悔,那就是有意义的人生。”
这番话,彻底令秦未央安心了。
她一直害怕的事,或许可以放下来了。
即使有一天,她也会无可奈何地离开,只要认真努力地活过,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
一番长谈下来,星子渐渐坠下天幕,月已西沉……
天还没有大亮,便隐约可以看到一道身影偷摸着来到福王府门前。虽然那人带着斗篷,但是秦未央和霍长歌依然可以看得清楚那人斗篷之下的模样!
她们都震惊了。
“是她?!”
怎么会是她?!
秦未央大感震惊,即使想破了脑袋,她也绝对想不到这个人身上去啊!
别说秦未央了,就连心思如发的霍长歌,一向缜密经营,也没料到此人的身份!
霍长歌当下打定主意,“让她走!如果我们活捉了她,万一有漏网之鱼就不利于我们了。”
“你是担心她还有同谋?”秦未央也赞同霍长歌,毕竟,这是当下最好的缓兵之计了。
霍长歌双眼轻轻眯起,在无意中,双拳紧握。她一向不与人争,可三番四次被欺负到头上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错,她能从那么多监视之下逃出来,我不信她是凭一己之力的。如果不是有人里应外合,那也一定还有人与她一起叛逃了!”
“只有放任,她们才会有最后那一步行动,否则我们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好,那就听你的,等她们做了最后一步,我们再一网打尽。”秦未央也冷静了下来,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真要喊打喊杀,也得把这些人的虚虚实实都探清楚了!
真要解决后患,必要斩草除根!
一个计划,很快就在霍长歌的心中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