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点头。
看着陆青城的背影,江妤越想刚才的情形越觉得有趣,只是那傅淮明,分明是个花心大萝卜,可惜他奶奶不知道,还以为她孙子是个比白开水还纯洁的小宝贝儿呢。
陆青城打完电话返回到江妤的身边说道:“再往前走几分钟就到湖边了。”
江妤点头:“那继续往前走吧,我记得植物园里的湖水很清,很美丽。”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过,林中小路重新恢复了它的静谧优雅,江妤不知道陆青城在想什么,他比之前沉默了许多,脚步却仍坚实有力。江妤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镇定的步伐,心中生出几分踏实的安全感。
泰晤士河在英国有着母亲河的地位,所以初去伦敦的时候,江妤最喜欢站在河岸边上发呆,看伦敦桥上的繁华,看黄昏落日的寂寥,眼中尽是风景,内心却荒芜一片。她一直觉得水是让人心生留恋的地方,或许我们人类正是从水中而来,到水中而去,有水的地方,也是灵魂最后的归宿。
站在植物园的河堤之上,不知怎么,江妤触景生情,想到了在伦敦的那些日子。当初出国时先到伦敦,后来又到美国进修,江妤绕着地球跑了一大圈,想来想去,哪里都不再是她的家。
她是边过日子边遗忘的人,那些深藏的记忆轻易地不翻出,便如果说这六年来她曾留恋过哪里的话,伦敦的日子是她最怀念的。在那里曾经冰火两重天,她死过,也生过。
陆青城立在湖边,一言不发,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江妤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原来一处被烂泥圈起的小水湾里,巴掌大的地方,里面竟有不少的小鱼。
那几条小鱼被困在小水湾里,眼看着就要搁浅了,它们拼命地想挣扎出泥泞的小水湾,偏偏势单力孤,怎么也逃不出来,眼看着旁边咫尺之隔就是湖泊,可它们濒临死亡的命运,仿佛无法改变。
“你等我一下。”陆青城忽然开口对江妤说道,然后他脱掉皮鞋和袜子,将西裤的裤脚卷起,往堤下的湖边走去。他身材高大,步代一向快而坚实,此刻却变得格外轻盈,长腿跳跃,几步就来到了水边,弯下腰,双手捧起,将那些小鱼全部送入到了湖中。
做完这些,陆青城弯腰洗去手上的泥水,轻轻甩了甩手指,他的手长得极好看,映在湖中的倒影,像水里的精灵。
如果陆青城不是被陆家收养,变成了一位商界奇才,那么,他或许会是位艺术家吧?江妤心想。
陆青城走上来之后,江妤将手中的纸巾递给他,陆青城接过纸巾,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把脚上的泥水擦干净,穿上袜子皮鞋,又恢复成衣冠楚楚的总裁的模样。那山一样的气场再次回到他的身上,全然没有了刚才那一刻对待小鱼的柔情。
“你小时候,很会捉鱼吧?“会捉鱼的孩子长大以后,才会有救鱼的那颗心,陆青城对山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刚才那下去救鱼的一幕,分明显示出他的气质跟大自然很搭,似乎他身上天生有着大自然的灵性。
没有人是天生的总裁,如果说陆青城现在作为总裁的段数已经是十段高手的话,那么只能说,他将自己感情中柔软的一面,很好地藏了起来。
江妤提到陆青城的小时候,陆青城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简短而潦草地说了一句:“男孩子小时候哪有不爱捉鱼的,我也应该是,都忘记了,想不起来了。”
他不想说,江妤自然也不会再追问,两人走出植物园,陆青城送江妤回家休息。
身后的植物园渐渐远去,像夏日里偷来的一小段时光,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泛起细微的痕迹,然后再次的消失无踪了。
江妤这一天真是累了,吃的感冒药药劲儿上来,她简单冲了个澡,缩在床上准备睡觉,告诉简叔说晚上不用喊她吃饭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而绵长,也有模糊的梦境,但大都轻而缓慢,不似以前的梦里,处处都是挣扎的无奈。
江妤再醒来时天已经大黑了,她好一阵恍惚,抱着枕头努力适应着黑暗,然后再去回味那些梦境,想不起都梦到了什么,似乎只剩下暖暖的太阳味道,还有一片一片绿色的森林。
白天吃过药又打了针,此刻美美地睡了一觉,身上爽利了许多,中午的素食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江妤有些饿,下楼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她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奶奶坐在客厅里,见江妤下楼了朝她招手,然后吩咐简叔:“去,煮一些白粥过来,越软越好,放两根姜丝,不要放多,太多了对胃不好,知道吗?”
简叔应着,忙不迭地下去准备。
江妤走到奶奶的身边道谢:“谢谢您,奶奶。”
江老太太有些自责,白天在医院遇到江妤,只顾着询问特效药的事儿,都没有留心到江妤不舒服。
直到晚上从医院回来,简叔说江妤在房里睡着,江老太太才回忆起,白天看到江妤的时候,她的确看上去有些虚弱,说话声音也轻轻的。
若是外人,定会以为她这个奶奶偏心,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儿,便不关心对方。
江妤刚才过来说“谢谢”的时候,语气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但江老太太何等阅历,听得出这丫头是真心的,而不是敷衍。
大家都以为江妤跟江楠荞这对双胞胎姐妹性格迥异,江楠荞热情活泼,更好相处一些……
事实上江老太太知道,江楠荞回到江家这六年,虽然是回归到自己的家庭,但也麻雀变凤凰,受尽宠爱,眼高于顶,那些亲近只不过浮于表面,很多人在江楠荞的眼里是一文不值的。
而江妤不一样,江妤不亲近,但也不敷衍,性子是寡淡了些,说出来的话,不管是一句还是一个字,倒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