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城想了想,对顾小北说:“去茶餐厅买一份早餐回来,皮蛋瘦肉粥,虾饺,蟹黄酥,快去快回。”
顾小北点头,又急急地跑下楼去。
傅淮阳一向贪睡,这么早就赶过来,在家里吃早饭的可能性不大。
傅淮明肚子咕咕叫,可她还是摆好了优雅的姿态,凝重的表情,准备在弃她而去的陆青城面前,做出一副我明明很心痛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样子。
男人一旦绝情起来,哭哭啼啼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保留住自己的颜面,维持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让他生出“哦,这个女人没有我照样过得还不赖”的想法,才能留下火种……
他日才有机会重新与他燃起熊熊烈火。
道理都懂,傅淮阳尤其深谙其道,这些年留在陆青城身边挤走所有的女人,她不是只仗着近水楼台,必定也有其过人的玲珑心思……
可千想万算,当那个你所钟爱的男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仿佛系着你身上所有的神经,令你痛,令你恨,令你泛起所有的委屈,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傅淮阳见陆青城推门进来,所有的伪装似乎都要在一瞬间瓦解,她强忍着自己马上要泛滥成灾的情绪,站起身,努力维持着排练好的表情与声音:“表哥,你来了。”
陆青城看了傅淮阳一眼,点点头,朝她走过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什么急事?!”
陆青城在傅淮阳的对面坐下,一直望着傅淮阳……
傅淮阳也坐了下来,她不愿意与陆青城对视,怕目光泄露出她内心的软弱。
回避着陆青城的眼神说道:“今天来找表哥,是有些公事要跟表哥谈,爷爷本来想亲自找姑父的,后来一想他岁数大,姑父也是半隐退状态,不如让我来跟你说说,反正也都不是外人。”
傅淮阳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陆青城看着她一丝不乱的头发,精致的妆容,点点头:“淮阳你一向能干,爷爷把事情交给你一定是放心,你且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傅淮阳深吸一口气,她一直在撑着自己的面子不倒,口气刻板而拘谨,陆青城却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化……
或者,陆青城根本没有发觉,关于江妤的那件事,是她做的吧?!
这样想着,傅淮阳一直绷着的神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告诉陆青城,爷爷想把傅氏在G公司的股份撤出去,当初他就不想要,是姑父过意不去,非要给爷爷的,现在爷爷想撤回资金!
一是放在陆氏他始终是个心思,无功不受禄,他岁数也大了,不希望自己遗留下一些不清不楚的问题,给子孙们添麻烦……
另一样,是觉得傅淮明在G公司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爷爷想给他启动资金,让他一展手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谁都知道,傅淮明早晚是要继承傅家的,早点进入这个了圈子锻炼,也是一件好事。
“表哥,爷爷奶奶怕你有别的想法,特意让我叮嘱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你要是需要傅氏的帮助,他们仍是义不容辞。至于姑姑那边,麻烦你好好跟她解释,她要是想不开,可以回去直接问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说傅家的股份在陆氏,姑姑说话会有底气一些,傅家若撤走了,怕姑姑在姑父的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这些腹稿,傅淮阳在来G公司的路上,已经一遍一遍地默默温习过……
后来这一段,是她自己加上去的说明,其实傅老先生和傅老太太并没有过这样的承诺。
傅淮阳不想一下子就跟G公司一刀两断,那也意味着她跟陆青城也是一刀两断,以后很难再有瓜葛。
傅淮阳说完,陆青城点头道:“外公既然执意要取走股份,我们陆氏自然也是同意的,只是外公的股份在陆氏这些年都有分成,今年按怎样的比例来算,我还要问问我父亲,等我问好了告诉外公。”
“表哥,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傅淮阳接话道。
她巴不得能有更多的机会跟陆青城来往,陆青城点点头:“是我想得不周到,外公把这件事交给了你,自然是我跟你联系了。”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顾小北拎着餐盒进来,摆到茶几上……
然后对陆青城说:“总裁,您让我打包回来的早餐,都准备好了。”
陆青城挨样打开看看,脸上现出满意的表情,然后把这些食物推到傅淮阳的面前:“淮阳,你难得早起,一定没吃早饭,快吃吧,趁热。”
傅淮阳低头一看,皮蛋粥,虾饺,蟹黄酥,样样都是她最喜欢的,再抬起头,声音已经哽咽,眼泪涌了出来:“表哥……”
“傻瓜,哭什么,先吃饭。”
陆青城宠爱地看着傅淮阳,那是哥哥对妹妹地关心与疼爱,傅淮阳又感动又失落……
感动于他的细心,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失落于,他始终把她当成妹妹,而不是缠绵爱着的女人。
傅淮阳擦干眼泪,懊恼于自己的失态,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在眼泪中崩盘……
她仍是个尽在陆青城掌握中的小女孩,想拿出成熟的样子与他抗衡,令他惊奇,遗憾,后悔,反而对她念念不忘,这算盘都白打了。
既然酝酿好的情结已经失控,傅淮阳索性做回自己,将眼前所有的食物吃完,胃终于得到满足……
傅淮阳擦了擦嘴,才抬起头哀怨地看着陆青城:“青城哥哥,她,就是比我好吗?”
江妤已经是傅淮阳的眼中钉,是还没有过招就不共戴天的仇敌,傅淮阳甚至不愿意提及江妤的名字,只用一个模糊的“她”代替。
陆青城的眼神一如从前,看不出什么变化,了解陆青城的人,他一个小小的语气变调,大概都会明白他在想什么……
而不了解陆青城的人,很难从他表情跟语气的变化,去揣测他的内心……
傅淮阳跟陆青城相处了这么多年,亦算不上了解她的表哥,这世上大概除了陆青城多年好友傅宗,也只有江妤,能感知到陆青城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淮阳,你也大了,以后还是叫我表哥更适合一些。”
陆青城没有直接回答傅淮阳的问题,而是纠正了傅淮阳对他的称呼。
傅淮阳心中一痛,凄然问道:“表哥,你是在刻意疏远我,跟我保持距离吗?”
陆青城起身,亲自给傅淮阳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傅淮阳的面前,眼睛里有了些许暖意:“你永远是我妹妹,要保持什么距离?除非你不认我这个表哥,不想做我的妹妹了?!”
傅淮阳心中的痛楚更深,陆青城越刻意强调他们之间作为表兄妹的亲昵,傅淮阳越觉得陆青城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要什么表哥,她只缺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
陆青城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根本不想给她男女间的情爱。、
傅淮阳霍地起身:“表哥,我先走了,既然我们两家已经谈妥撤回资金的意向,下一步,交给双方律师办理吧。”
傅淮阳是气极,在陆青城面前耍起了脾气,她不冷静,陆青城却十分理智……
只听陆青城立刻问道:”淮阳,这有点难办,你们傅氏跟我们陆氏的大律师,只有你小叔叔一个人,剩下的都是跑腿干活的,傅宗他一手托两家,难道这所有的事,都让他一个人来办吗?”
傅淮阳已经无法忍受继续面对着陆青城那冰冷彻骨的感觉,她需要迫切逃开陆青城,才能不被残酷的现实时刻提醒着……
她的表哥已经移情别恋,不属于她了。
“小叔叔一个人托两家又有什么问题,手续都是分开的不是吗?”
傅淮阳有些不耐烦,她来找陆青城谈撤资的事儿,本来就是想见陆青城一面的借口。
找理由来见他,是因为心底还隐隐藏着他能回心转意的幻想,现在幻想破灭,傅淮阳哪还有心思去谈生意,只想草草结束,离开G公司。
傅淮阳说的这番话,明显就是外行话了,表面上看律师照规矩办事,一手托两家也没关系,各有各的规矩……
可实际上,每个公司的大律师,不仅仅是代表企业做一些书面手续的办理!
更重要的是,他要用完备的法律知识,为自己的公司争取利益的最大化,这个时候,一手托两家的傅宗,是要向着自己家的傅氏,还是向着过命般交情的陆青城,就很难做了。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偏袒傅氏跟陆氏任何一方,傅宗都会下不去手。?
傅淮阳见陆青城沉默不语,还在想着傅宗的事情,只得又加上一句:“我小叔叔那么厉害,不会把我们之间的手续搞错的,表哥,你不用担心,我走了。”
说着,傅淮阳刚要抬腿离开,陆青城的办公室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刚才谁在夸我厉害?真是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