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远山的脸色马上变了变,既然已经被他拆穿,他索性也不再掩饰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说:“老弟,弟妹出了这样的事,说实话,我也觉得非常抱歉。但是我当时在参加一个重要的宴席,我实在是走不开。而且大出血这种事,不是我能够预料的,你也不能全怪我是不是?”
古谈冷冷地睥睨着他没有说话,他吞了口口水,又说:“虽然弟妹的命没有保住,但是她给你生了孩子!那孩子我也见了,白白胖胖的,跟你一模一样简直!现在我们生意做的这么大,以后给宝宝再找一个母亲,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劝你也别太难过了,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啊!”
童远山的话没有说完,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古谈一拳。这一拳用的力气极大,他马上捂住脸颊,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古谈的鼻翼合动,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揪着他的衣领,低吼道:“你他妈说的到底是不是人话!”
童远山被他揪住了动弹不得,冷声说道:“古谈你疯了,你跟我发什么疯,你快放开我!”
“我疯了!对,我是疯了!”古谈逼视着他的脸,狠狠地点头说道:“我就是疯了我才会相信你,才会把老婆的命交到你的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充满戾气的古谈让他骤然觉得害怕。丧妻之痛让这个原本温和的男人失去了理智。这样癫狂的状态下,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童远山吞了口口水,企图唤回他的理智,低声说道:“刚才是我说错了话,其实弟妹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总得还要走下去。更何况你还有儿子,你得为了他考虑,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的话口口声声似乎都是为了他好,但是经历了这些事,古谈对他这个人已经彻底失望了。他再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只是冷笑着说:“口才还是那么好,童哥,但是可惜了,我再也不会被你蒙蔽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古谈依旧冷笑着,可是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他面露哀伤地说道:“我对不起我的妻子,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听你的话去了什么香港。”
古谈懊悔不已,如果他 没有去什么香港,是不是老婆就不会难产去世了?这一生,他最爱的女人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么他要么替她讨回公道,要么便是随她一起。
童远山听着他话里意思不对,连忙问道:“你不会,把你老婆死去的账都算到我的头上吧?如果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去香港的。”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古谈痛苦地低吼了一声,说:“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今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兄弟感情了,我们恩断义绝!”
古谈说着,就用力甩开了童远山。因为站立不稳,而险些跌倒,情绪略显激动的他,粗喘着气定定的看着童远山,这就是他的朋友!
他摸摸自己被他揪住的领口,问道:“你……你什么意思?你说你要离开公司?”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口口声声说着的,心心念念想着的,竟然还是这间公司!古谈冷笑着说:“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这家公司里有一半是我的心血,我当然不会走。”
“那你想……”
“和你公平竞争。”古谈说道:“从今以后,我们谁有本事公司算谁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半分了!”
古谈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本来童远山还以为他不善于交际,但是这次与港商的洽谈,竟然顺利的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合作方还专门打电话过来,要求一直和古谈合作。由此可见,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能干的多。
公司的人们本来就偏向他,如果他真的和他抢,那么他到底有几成胜算?童远山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不能失去这家公司,绝对不能!
眼看着古谈就要走出门去,他猛地冲过去拉住他,说道:“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和我抢的!”
古谈回过头只是冷笑:“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
童远山气咻咻的样子让人觉得格外狰狞,他说:“你知道我的手段,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你别怪我不客气!”
古谈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妻子,还怕他什么不客气?他猛地甩开他的手,狠下心来说道:“姓童的,以前我敬着你,可是你别以为我怕你!你有的,你会的,我一样也不比你少,你现在不用危言耸听地吓我。到时候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
古谈这个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魄力。童远山的心里发麻,手上如同有了意志一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出这扇门去。他用力抓着他的衣服向后一拖,古谈被他拉扯地仰面倒下去。后脑一下子碰上了办公桌的棱角,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人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下鲜血长流,染红了地上的地毯。
刚才童远山只是本能地想要将他拉回来,没想到这么巧,他竟然会撞上桌子。他一下子松了手,可是马上有秘书闻声赶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吓了一跳,“童总,古总他这是……”
“他……”童远山不安地说道:“他刚刚不小心摔倒了,后脑磕伤了桌角……”看一眼不断流血的古谈,他对那秘书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急救车很快将古谈送到了医院,止血包扎后,医生护士推着昏睡不醒的古谈做了各方面的检查。从检查室出来的时候,童远山迎上去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个男大夫摘下口罩,为难地说道:“他的外伤并不算严重,但是碰撞伤害到了脑神经,所以他……恐怕近期无法醒过来了。”
童远山瞪大了眼睛问道:“无法醒来?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耐心地解释说:“他的脑神经受损,而且可能还有其他的心理因素,导致他的求生欲望减弱,所以会一直昏睡不醒,也就是变成我们常说的植物人。如果你是家属,大概要做好心理准备,恐怕得长期照顾他了。”
医生说的心理因素是什么,童远山他心知肚明。古谈刚刚失去了妻子,又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内心一定是绝望的,他不想睁眼看到这个肮脏冰冷的世界。童远山深呼吸了一下,问道:“刚才您说近期他不会醒,那么将来呢,他还有没有醒来的机会?”
童远山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有着担忧的,这毕竟是和他多年下来一起闯荡,拼搏的兄弟。而此刻竟然会沦落到了这样的结局,他也是禁不住的替他心痛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道:“醒过来的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如果接受我们最先进的治疗,在药物和物理治疗的双重刺激下,他应该还是可以醒过来的。因为他的脑部组织并没有受损。但是……”
听到医生沉吟着,童远山继续问道,眸光闪烁着不明的神情:“但是什么?请您说明白。”
医生听了童远山的话,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我们这种治疗方案的费用非常昂贵,不知道先生的家庭能不能承担的起。”医生说完,就报出一个数字,只问他:“这样的经济负担,先生觉得可能吗?”
那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对于现在的童远山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他望着昏睡不醒的古谈,如果他接受治疗之后醒过来,会不会还如他所说,要和他争抢这家公司呢?
如果他会的话,那么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考虑了一会,只对医生做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这个……我们回去尽量筹措吧……但是,估计是没有太大希望的。”
医生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面露难色,只以为他是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拍了拍童远山的肩膀,安慰他说:“像这位先生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少,但是能够有能力接受这种治疗方案的寥寥无几。先生你也不必自责,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也就好了。”
童远山听了医生的话,微微发愣,目光投向远处,似乎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蛊惑着他。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和医生握着手说:“谢谢您,我一定……一定尽力治好他。”
童远山最后去病床上看了一眼“昔日”的好友,遍布消毒水味的病房,都是刺眼的白色,而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正了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仿佛是真空的。
童远山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远远的望去,心中感慨万千,眼眶微酸,最终也只是闭上了眼,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子走了出去。
童远山回到公司,向所有的员工宣布古谈因为意外变成植物人的消息。大家都和古谈的感情非常好,很多人表示无法接受。但是童远山说道:“我和他一起打拼这么多年,我和他的感情比你们都要深!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得不接受。你们古总生前对公司兢兢业业,现在他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工作了,我们更要做好当初他喜欢的事情,也算是给他的一个交代。”
就这样,童远山借着古谈的名义得到了公司员工的拥护,公司的业务也比以前开展的更加顺利。他没有接受医院的治疗方案,反而利用这个机会把原本两个人的公司无耻地占为己有。这样才有了多年来称霸整座城市的童氏集团。
而时间越来越长,人们也就渐渐忘记了,这家公司其实是两个人的心血。还有一个人,叫做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