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兮并不在意伙夫的威胁,冷冷道:“这世上威胁我的人很多,但活下来的却很少,我再问你一次,你们到底想如何下手?”
伙夫将头扭过一旁,虽面带惧色,但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一个字。
沈念兮眸光一利,忽地掐住伙夫的脖子,可不过短短一瞬,她又松开了手,轻笑道:“很好,我佩服你的勇气,但你知道集云阁是如何成为天下第一阁的吗,靠的就是拿捏人性的弱点,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弱点,你的弱点是什么,荣誉,金钱,感情,还是你自己?”
看着伙夫在她说‘自己’的时候,眸光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心下了然:“原来是自己,那就好办多了……”
从怀中拿出一把紫金匕首,她用匕首轻轻拂过伙夫缠绕着纱布的脸颊,语调阴寒地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一次,你不答,我就用这把匕首划入你的伤口一分,若你再不答,我就划入两分,直到深可见骨,一寸一寸地剥下你脸上的皮肉,不过你放心,我下手及其精准,绝不会要了你的命。”
伙夫顿时被沈念兮的话吓得手心淌汗,头皮发麻,连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你……这个疯子!”
沈念兮低低地笑了:“既知我是疯子,就老实交代,不然刀剑无眼,我也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说着,她手间微微用力,匕首立刻就将伙夫脸上的纱布划开了一个口子。
伙夫惊恐地瞪大了眼,忙喊:“我说,皇后娘娘并没有吩咐我们什么时候下手,只是叫我们暂时潜伏,等待消息。”
等待消息?
沈念兮蹙眉不解。
皇后心里到底作何打算?
就在她沉思之际,被捆绑在大树上的伙夫不知何时挣脱开了绳索,抓起一旁的一块石头,猛地向她的头砸去!
她本能地侧头避过,手臂一挥,伙夫的脖子上立即出现了一条血线,“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她低头看着匕首上沾染上的血迹,这才惊觉自己不自觉间杀了伙夫,原本微蹙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她本只想威吓伙夫说出实情,没想到他会自己冲上来送死。
如果他死亡的消息传出去,那皇后一定会改变计划,现如今北洛尘和东方宗的战斗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切不可被这些事分心。
思虑许久,她用匕首挖了个坑,剥下伙夫的衣服后,把他埋在了大树下。
自己则穿着他的衣服,裹上他的纱布,又回到了伙头军的营帐中,装作那名伙夫如厕归来。
以不变应万变,是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
躺在大通铺上,她佯装安睡,实则却在进入营帐的一瞬间,将营帐内的情况摸了个透。
营帐内一共十名伙夫,加上她,一共三名头缠纱布,看来他们就是皇后的人,需要密切监视。
身旁传来伙夫们酣睡的呼噜声,她不敢入睡,虽是闭着眼,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况,直至天色大亮。
伙夫们也起身前往临时搭建的厨房准备早膳,她紧跟而去,还好众人都十分忙碌,没有一人察觉到她的异常。
这个营帐的伙夫,是专门为将领们准备膳食的,比其他营帐的伙夫稍微轻松些,但沈念兮从未做过伙夫,既要应付活计,又要监视另外两名伙夫,实在是分身乏术。
只见她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手脚麻利地切着案板上风干的腊鱼,还没切完,一名伙夫又送了许多洗净的蘑菇和野菜送来,似乎永远无穷无尽。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食材,她不禁心中暗自叹气。
正感慨,一旁的百夫长,匆忙的把手中的放着几道小菜的托盘,递到了她的手中,吩咐道:“刘二,我等下要去张副将的营帐一趟,你先把这个送去太子殿下的营帐,记得快去快回,还有很多活要做。”
托盘就这么“啪”的一声放在了沈念兮的手中,她愣了一瞬,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烧柴炒菜,缠着纱布的两名伙夫,看他们似乎没有下手的打算,朝百夫长点了点头,端着托盘走出了营帐,寻找起了北洛尘的营帐。
北洛尘的营帐位于众多营帐的中心,比寻常士兵们的营帐稍微大些,没一会,她就轻易地找到了他的营帐。
站在营帐前,她朝护卫在营帐外的两名士兵点了点头,想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们。
就算是野外行军,裹着纱布的伙夫,也是无缘见到将军的,一是怕冲撞,二是怕谋害。
她心知绝对见不到北洛尘,想放下托盘便回去继续监视那两名伙夫,可托盘还没有递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从营帐中走出的北洛尘,手中的托盘也摇摇欲坠。
北洛尘下意识地稳住了沈念兮手中的托盘,略微一扫,望见她缠着纱布的脸庞,露出了疑问的眼神,可不过咋眼间,眼神一变,凝视了她半响,忽然道:“进来吧。”
说着,他转身向营帐内走去。
沈念兮一怔,见北洛尘已经走入了营帐,只得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将托盘放在营帐内的案台上,正想转身离去,就听北洛尘说:“坐下,陪本殿下一起吃。”
他语气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沈念兮离去的脚步一停,犹豫着转身,在北洛尘的对面坐下了。
刚坐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映入了眼帘,北洛尘将一双木筷放在了她眼前的案沿上。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北洛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可她都裹成这样了,他真的能认出她吗?
心中疑惑,看北洛尘已经起筷,她只好拿起桌上的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北洛尘凝视着闷声用膳的沈念兮,似乎确定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沈念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不在焉地吃着菜,直到北洛尘放下了筷,她也放下了筷,等着北洛尘叫她退下。
可北洛尘并没有遣她下去,只是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许久,他终于开了口,就在沈念兮以为她可以退下时,却听他说:“这几日急于行军蓬头垢面,你去打些水来,让本殿下沐浴。”
清晨沐浴?
沈念兮皱眉。
看北洛尘不似开玩笑,按下心中的疑惑,躬着身退出了营帐,回到厨房后,用手比划着跟百夫长说明了北洛尘要沐浴。
百夫长听后,立刻派人送了一个一人高的浴桶和板车过来,嘱咐沈念兮去距离营地不远处的小溪打水。
沈念兮听令,独自一人推着板车,载着浴桶去溪边打水。
用小水桶一桶一桶地往浴桶里灌水,重复了许多次后,她终于忍不住,忽地将浴桶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小溪边。
她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是在潜伏,还是真把自己当伙夫了!
隐藏在不远处营帐后的北洛尘,默默地注视着沈念兮的一举一动,望见此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眸中带着几许笑意,衬得整张面庞越发的俊傲无双。
沈念兮在小溪边休息了一小会,想起北洛尘的吩咐,无奈地站起身,继续往浴桶里添水,直到浴桶满满当当,才推着板车往回走。
还好她长年习武,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些,要换做寻常女子,这么大一桶水,根本推不回去。
将水运回厨房后,她把水倒入铁锅里烧热,又再次将水装回浴桶中,开始推着板车往北洛尘的营帐送。
北洛尘此时已经回到了营帐,倚靠在账内的软榻上,视线仿佛停留在手中的攻防图上,但实则沈念兮一进入营帐,他便关注着她的一切,看她安置完水桶后就欲离去,用手指着她,淡淡道:“等等,你留下。”
沈念兮脚步再次停顿,这一瞬间,她几乎可以确定北洛尘认出了她。
但看北洛尘仅仅叫住了她,就自顾自的往屏风后走去,心中又疑惑了起来。
无数想法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十分困惑,就在此时,屏风后传来了北洛尘的声音:“你过来。”
沈念兮不明所以地跟了过去,刚走入屏风,就惊见北洛尘在他的身前脱下了衣衫,露出了结实的身体,顿时双眼一睁,下意识地想转过身去。
但又想起她假扮的是男人,只能接过北洛尘换下的衣衫,替他挂在了屏风上,虽表面佯装镇定,但实则纱布下的脸庞早已通红一片,还好她脸上裹着纱布,不然一定会被北洛尘发现端倪。
犹豫着转身,瞧见北洛尘已经坐入了浴桶中,她刚想松口气,又见北洛尘将浴桶上搭着的毛巾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