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兮走出主将营帐后,真的丢下北洛尘一人离开了夏城,但她并没有走远,而是打算赶去夏城外的营地。
她不能就这么在夏城内等着江卓夫人到来,她要去弄清楚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百夫长身上还有疫症的解药。
想着,她脚下的动作越发地快,没一阵就回到了营地,直朝伙房的方向跃去。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她心知这个时间百夫长一定在伙房内忙碌,准备隐藏在伙房外,等他一出来就抓到暗处审问。
但脚尖刚落入地,就听伙房内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数十名伙夫围在一起,目光紧盯着地面,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蹲下身子从伙夫们的缝隙中一望,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立刻映入了眼帘,百夫长直挺挺地躺在伙房正中央,显然已经死了。
她顿时惊诧,还没等她细想,耳边就传来了伙夫们的声音。
“这百夫长怎么突然暴毙了?”
“我怎么知道,一刻钟前我还看见百夫长好好的。”
“你们看百夫长死前一直拽着胸口,大概是犯病了,之前我就听说百夫长患有心疾,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发作。”
“这就叫阎王叫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好不容易战事结束了,都要回京了,偏偏这个时候发病。”
“就是,百夫长命也太不好了,我们先把此事禀告谭副将,然后找个地方把百夫长埋了,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里,连一个归身之所也没有。”
此言一出,伙夫们纷纷附和:“是啊,百夫长怎么也带了我们几年,他的身后事,我们一定要替他办了。”
说着,众人合力抬起百夫长,往营地外走去。
沈念兮忙闪身躲在营帐后,直到他们都走远,才从营帐后走了出来,进入伙房查看。
她仔细地扫过伙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发现伙房内物件损坏严重,食物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显然不是一个心疾发作的人有力气造成,心下了然,看来百夫长是被人灭口了。
本以为自己是监视的人,没想到也被人监视,一朝事成,就斩草除根,不留一丝破绽,这可真是皇后的作风。
但到底是谁杀了百夫长?
刚才有士兵说,一刻钟前还看着百夫长活着,那就是说,这个凶手要么还没走远,要么就是军中的人!
她扶颚沉思,眸光一转,不经意地瞥见了地上一片青菜叶下露出了一片破碎布角,蹲下身子把它捡了起来,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块暗蓝色的锦布。
大成军通用黑色底料为士兵做衣,暗蓝色是将军们才能穿的颜色,一个全是伙夫的伙房,怎么会出现这种颜色的锦布,难道此事和将军们有关?
此时,另一头的营帐中,上次与沈念兮有过争执的将领们,面色焦急地围聚在一起,讨论着夏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说夏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日那名来请军医的小伙子说太子殿下和几名士兵都同时得了病,太子殿下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得病,会不会是有人暗下杀手。”
“吴国太子都已经被关押,夏城里还有什么人会对殿下下手?”
“不会是得了瘟疫吧,以往我们随殿下征战时,不是时常在战乱城中见到瘟疫……”
“胡说,收起你的乌鸦嘴,太子殿下只召了一名军医前去,说明此病并不严重!”
“我哪有胡说,我们早上想派人进入夏城都被挡了回来,这其中怎么会没有问题?”
“就是,万一夏城中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又不知道,那不是让殿下一人孤立无援?”
一时间,营帐内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沈念兮走入营帐时听到的就是他们的争吵声,出声制止了他们的吵闹:“太子殿下没事,你们不必担忧。”
众将突听一个女声传来,纷纷转头望去,瞧见沈念兮出现在营帐入口,先是一惊,后是一怕,但经过幽州一站,他们也明白沈念兮的确全心为北洛尘着想,犹豫了会,走了过去,着急地问:“姑娘,夏城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念兮怎会让军心在这个时候不稳,隐藏住内心真实的想法,安抚道:“只是几名士兵和殿下都染了风寒,等过几日痊愈就会归来了。”
众将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沈念兮用目光扫视了他们一圈,发现他们无一人身上缺少布料,略微思考后,问道:“其实我今日回来是奉太子殿下之令,请前几日提议去夏城帮百姓们修缮房屋的将军入夏城一叙,夏城的百姓们听说那位将军主动向殿下提议安置完百姓们再回京,感激得不得了,都想见见他表达谢意。”
北洛尘那日悲痛欲绝,安置夏城百姓自有工部差人来办,他又何须亲自前往,一定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他才会独自带兵前往。
“你是说谭副将?”一名将领回道。
沈念兮心中一喜,顺水推舟地说:“对,就是他,他是你们中的谁?”
“谭副将啊,他今日也病了,一直在营帐中休息。”另一名将领答道。
沈念兮眸光一沉,这位将军病得可真是巧,巧的正好有时间杀死百夫长……
她转而一笑,抱拳道:“那我就不打扰几位将军议事了,自行前去谭副将的营帐即可。”
说完,她不等众将回应,自顾自的走出了营帐,在营帐外询问了一个士兵谭副将所住的营帐后,找到了那个营帐,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帐帘。
营帐内,谭副将躺在一张按摩床上,正由着一名士兵替他按摩手脚,虽沈念兮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十分惬意,哪有半分患病的虚弱模样。
再一望,瞧见了他鞋底沾染上的辣椒末,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谭副将就是杀害百夫长的人!
“你是……”此时营帐内的士兵感受到自己被一道凌厉的视线锁定,茫然的回头一看,发现沈念兮站在营帐入口,正想出声,被她眼疾手快的一掌劈晕!
随后,她将那名士兵悄悄地放在地面上,自己则接替了他的工作,为谭副将按摩了起来。
“啊!”几下后,谭副将感受到背脊的力道骤然加重,痛呼一声,转头斥道:“你轻点,想痛死本将吗!”
“嘭!”沈念兮没有给谭副将抬头的机会,一把捏住他的后颈,将他强行按回了床上!
那力道直接让谭副将的鼻骨断裂,鲜血从他的鼻孔中流了出来,他惊慌道:“你是谁!”
沈念兮缓缓抬眸,语调幽深地道:“我是谁,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她那森冷阴寒的声音传入谭副将的耳中,让他猛地瞪大了眼,似乎已经猜出了沈念兮的身份。
沈念兮继续道:“前几日你撺掇将军们为难我时,我本以为是前夜北洛尘发动所有人找我,引得你们不满,直到刚刚,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从厌恶变成想杀了我,那是因为你那夜听到北洛尘唤我念兮。”
“叔父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念兮这两个字代表什么,你当时就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担心我会破坏你的计划,所以才故意挑拨将军们对我下手,什么女子不能入军营,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是想借他们的手杀了我,可你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后来你一计不成就再生毒计,你知道北洛尘因为德阳之死伤心欲绝,主动提出要北洛尘前去夏城,名为百姓,实则叫百夫长在帐篷中放置害人的老鼠,想让北洛尘死在夏城是不是!”
“你瞎说什么,什么老鼠,本将一无所知,你擅闯本将的营帐,就不怕士兵们冲进来吗!”谭副将强装镇定地喊道。
沈念兮低笑:“你不是知道我是谁,还敢威胁我,你尽管试试,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的手快!”
谭副将一下子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喘。
沈念兮这才松开了谭副将,绕到他的身前,言语中透着淡淡的威胁:“是不是我离开十年,你们就忘记了我是如何成为暗厂的第一死士,连我的人也敢下手,你猜猜,我能有多少种办法对付你,是一千种,还是一万种?”
谭副将怎会不知沈念兮在暗厂中的名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舌头也开始打起了结:“你想干什么……”
沈念兮忽地掐住了谭副将的下颚,语气冷冽道:“我要你说出解药的下落,否则我立刻捏碎的你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