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防护措施,像是为了阻止自残设计,但她昨日才被关入这里,这些防护措施看磨损程度已经存在一段时间,难道这些不是为了防她而是为了防其他人?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双眼一转,不经意瞥见院门前一名丫鬟端着托盘经过,待看清她手中的菜肴是烤羊卷饼时,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那不是吴国的特色小吃,大成鲜少有人知道制作方法,怎么会出现在这府邸中?
她联想起早前吴国遣来使和大成交涉一事,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难道这里是……
就在她沉思之际,身旁的丫鬟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示意她应该回去了,她只得收回了目光,由丫鬟重新搀扶回了卧房。
被困在这不知明的宅邸,又被两个丫鬟日夜监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叫两个丫鬟寻了些书,坐在窗台旁打发时间。
虽心中实在担心北洛尘的安危,但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一但慌了手脚,事情就真的会朝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
目光朝窗外望去,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已经停歇,月色撩人,轻柔的月光轻洒而下,落在窗台前的书案上,一切显得那么静谧安宁。
可忽然,一阵高昂的乐曲声打破了寂静的夜。
她下意识地转眼看去,望见院子外不远处闪烁着亮光,一曲高亢而激动的曲子从那处传来,听出这是吴国军队鼓舞士兵的战歌,心下了然,看来她白天的想法没错,这宅子果然是……
沉思片刻,她转头对守候在一旁的丫鬟说:“这乐声似乎很动听,你们可知那处是谁在唱?”
两个丫鬟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她们不能说话。
沈念兮早知他们会以此来搪塞,继续道:“既然你们也不知道,那我还真想见见他们了,现在就替我把他们请过来吧。”
两个丫鬟顿时面露难色。
沈念兮声音一沉:“你们是不想去?”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看,摇头拒绝。
沈念兮当即冷了脸色:“初白叫你们监视我,可没叫你们阻止我听曲,你们也知初白对我如何,如果将来哪一日我想开了,处理两个丫鬟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两个丫鬟突听沈念兮这么说,触及到她那带着杀意的眼神,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沈念兮见此,不容置疑道:“若是不想如此,现在就给我把唱曲的人找来。”
两个丫鬟身子一颤,在沈念兮的眼神逼迫下,只得被迫退离了卧房,前往乐曲发声之地。
只见宽阔的庭院中,一名年约二十五岁,身穿蓝色锦袍的男子随意地倚靠在院中的桌案后,一人欣赏着眼前奏乐队弹唱的战曲,他正是因战败被大成当成质子关押在京城的东方宗。
因长时间被关押在宅子中,当年意气风发的吴国太子,已经变成了憔悴颓废的瘦弱男人,连两鬓也染上了几丝少年白。
两个丫鬟站在院门前踌躇了一阵,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用手语跟伺候在东方宗身后的一大约五十岁的老人家交谈了起来。
老人家听后,着难了起来,拉着两个丫鬟到一边说:“虽然吴国前太子现在被软禁,但他毕竟是吴国前太子,关系着两国邦交,这曲子听得好好的,那位怎么突然要夺人所好。”
两个丫鬟无可奈何地摇头。
老人家看了看身后的东方宗,又看了看两个丫鬟,犹豫片刻,只能免为其难地上前和东方宗交涉。
东方宗一听,先是一怔,随后讶异中带着几分自嘲道:“这宅子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人,难道大成又战胜了?”
老人家赔着笑说:“您要不明日再听此曲?”
东方宗苍凉一笑:“我一战败被国家抛弃之人,何时有选择的余地,你们爱如何就如何。”
他随口说完,拿起桌案上地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老人家的任务是保证东方宗完好无损,其他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随意地看了一眼东方宗,随即指挥奏乐队带着乐器往沈念兮的院子中移动。
没一会,奏乐队就进入了沈念兮的卧房,在她的卧房内弹奏起了曲子。
沈念兮吩咐奏乐队彻夜弹唱,放声高歌,直到日光初照,唱者的声音都已沙哑才准奏乐队离去,让奏乐队怨声载道,纷纷和老人家抱怨沈念兮难以伺候。
老人家就算知道沈念兮行为乖张,但初白吩咐他除了限制沈念兮的行动,其他必须好生照料,只能万事顺了沈念兮的意,本以为此事已过,没想到沈念兮当日早晨又叫丫鬟截了送去东方宗院中的膳食,一连三次,搞的他不胜其烦。
而东方宗本不在意隔壁院中的人,但沈念兮几次三番挑衅,也不得不在意了起来,再加上一日无所事事,便心血来潮来到沈念兮的院子想看个究竟,却被守卫拦在了门前,让他更加好奇里面到底住着何人。
卧房内的沈念兮依旧在窗前看着书,听着院外传来守卫阻拦东方宗的声响,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双杏眼变得幽深了起来,轻声自语道:“快了……”
她如此为难东方宗,又抢夺东方宗的膳食,东方宗一会恼怒,二会猜想她是不是吴国中人,这样的诱饵,对于思乡心切,不惜用战曲解思乡之愁的东方宗来说已经足够引诱他用尽一切方法前来找她……
又是一日夜里。
她以想独自静静强行遣下两名丫鬟,在圆桌旁落座,从桌上的托盘中拿出两个茶杯,一杯斟给自己,另一杯则斟给尚未到来的东方宗。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就听门外传来几声细微地声响,紧接着,东方宗从外突入,迅速从内关上了房门。
沈念兮瞧见东方宗果然来了,幽幽一笑,轻声说:“墨王爷,好久不见了。”
从她一发现这里其实是软禁质子的秘密宅邸,就想暗中引东方宗过来,如今她浑身使不上力气,只有借助外力才能逃出升天,就算东方宗曾与她对立仇恨,她也不惜冒险一试。
东方宗突听沈念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往事一下子窜入了脑海,猛地转头一看,惊见沈念兮坐在圆桌旁,双眼猛睁,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是你?”
沈念兮做了个嘘的动作,低声说:“墨王爷可小声些,如果被人听见,你我都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东方宗死死地紧盯着沈念兮:“是你故意引我过来的吧。”
他定眼细看,发现沈念兮需要倚靠在椅子上才能勉强坐起,略微一愣,随即讥讽道:“你这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你如今都这幅模样,居然还敢引我过来,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念兮望见东方宗眼中的狠厉,神色未变,从容淡定地说:“墨王爷无须如此激动,你我久别重逢,不如先坐下来喝杯清茶。”
东方宗冷笑一声:“你我恐怕不是坐下喝茶的关系吧。”
沈念兮也轻笑一声:“墨王爷说得对,你我之间的确曾经很不愉快,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这里有一桩交易想要和你商议,不知你可否感兴趣?”
东方宗直接拒绝:“你我没有什么好谈的!”
沈念兮抛出了筹码:“倘若我能让你离开这个地方呢。”
东方宗离去的脚步一停,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沈念兮重复道:“我说我有办法助你离开这里。”
东方宗看了看沈念兮虚弱不堪的身体,嘲讽道:“虽这宅子里守卫松懈,但宅子外却隐藏着许多高手监视着整座宅子,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说助我离开,真是痴人说梦。”
沈念兮露出了自信的神色,沉声问:“我能否做到,相信墨王爷比谁都清楚,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做这个交易?”
东方宗想起沈念兮处事的手段,不禁动摇了起来。
当一切浮华散去,留给他记忆最深的,居然是那个他一直忽视,一直伤害,却甘愿为他而死的傻女人,如今他被软禁在这宅子中,如果能离开这里,去替她扫扫墓,是不是也算尽了一分为夫的责任。
他心中思量一番,下了决定,朝沈念兮问:“你想我如何助你,如今我也被困,怕是做不了太多的事。”
沈念兮抿唇一笑:“无须做什么大事,只需看一场烟花即可。”
东方宗疑问道:“烟花?”
沈念兮别有深意地说:“对,五彩斑斓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