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初白已经回到了养心殿,坐在书案后等待暗卫的消息,一夜过去,直至清晨,暗卫总管才从外一跃而下,面色凝重地抱拳道:“皇上,属下们搜寻了整座京城都未找到皇后娘娘和前太子的下落!”
顿了顿,他又说:“连集云阁竟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所有人都不知所踪。”
初白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涌上一阵失落,神情恍惚地喃喃道:“朕终究还是无法留住她……”
暗卫总管见初白神情落寞,急忙道:“是属下等人无能,这就派人继续搜寻。”
初白缓缓摇头:“心之是集云阁阁主,她想要隐藏行踪,任你们翻天覆地,也绝找不到她的藏身之所。”
暗卫总管只好停了口。
初白看着殿外又开始飘飘飞落的雪花,若有所思地说:“更何况,就算我们不去找心之,以她有仇必报的性格,她终有一日会来找朕,朕竟要如此才能见她一面,真是讽刺……”
他一句话道尽了爱恋,也道尽了酸楚。
暗卫听初白这么说,担心他的安危,当即道:“属下现在就张贴告示,命大理寺何刑部联合抓捕皇后及前太子,以绝后患!”
初白再次摇头:“大理寺和刑部早前本就是三皇兄的人,如今三皇兄没死的消息一定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吩咐他们,谁知他们会不会阳奉阴违,反将朕一军。”
暗卫总管面露忧色,请示道:“那皇上有何妙策,属下但听您吩咐!”
初白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隐藏了他的思绪,沉默许久,他低沉着嗓音说:“事到如今,朕已经和三皇兄撕破脸皮,他不会就此罢手,朕亦不会放任心之就此离去,这场终局,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谁又是最后的胜者吧!”
他眼眸微抬,眼中满是彻骨的寒意,冷声吩咐道:“来人,摆驾慈宁宫!”
这时在慈宁宫的太后,因被软禁,消息来源缓慢,此时才从幽碟的口中得知北洛尘还活着,修剪花枝的手一停,蓦地从软榻上站起身,难以置信地说:“什么,北洛尘还活着!”
幽碟不安地补充道:“他不单还活着,竟还明目张胆的劫了处斩公孙则的法场,显然是公然和皇上作对,他连皇上都不畏惧,以您和他的仇怨,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杀到慈宁宫了。”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去,怒喝道:“这个阴魂不散的北洛尘,居然真的还活着!”
她联想起凭空出现的证据和魏倪,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说:“怪不得哀家会被软禁,这都是他设的一场局,他故意指使魏倪在永定门前鸣冤,再准备好证据,好让哀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废,此仇哀家绝不会轻饶,哀家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幽碟忙问:“那您打算如何部署?”
太后眼中流转着阴森的光芒:“你难道忘了,哀家手中还握着大成军兵符,难道还处置不了一个前太子?”
幽碟担心地说:“可您如今被囚禁在慈宁宫,就算手持兵符,也无处可使,大成军是不会听从一个罪人之令。”
太后冷声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想办法推翻之前的罪名,北洛尘未死,白儿一定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不出所料,他很快就会来到慈宁宫了……”
幽碟不解:“您的意思是?”
太后说:“北洛尘公然劫法场,就等于狠狠打了白儿的脸,白儿岂会放任他这么放肆,但他现身,朝堂中的大臣恐又要徘徊不定,白儿不能借助大臣们之力处置他,你说他此时能想到的还有谁?”
幽碟犹豫着说:“您是说就算皇上知道您并不是清白,也会放您出去?”
太后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嫉妒可是改变人的一剂良药,只要哀家再稍加推动,白儿就能变成一把锋利的利刃,直插北洛尘的心底。”
幽碟恍然大悟,见太后连亲身儿子都可以利用得如此彻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升起了一股畏惧。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太后微微挑眉:“他果然来了……”
她伸手将自己的发髻拨乱,装作精神不振,一脸憔悴地走出了寝殿,瞧见初白从龙辇上走下,跌跌撞撞地朝他走了过去,仿佛高兴得语无伦次:“皇上你怎么来了,哀家都没有准备一下……”
初白虚扶了太后一把,看她身体抱恙,提醒道:“寒冬腊月,您还是注意些身体好。”
太后叹气道:“是哀家老了,哀家怕是也活不了几日了。”
她拉着初白的手臂,盈盈欲泣地说:“可哀家真的未曾侵吞过大成军军饷,皇上,你一定要彻查清楚,以还哀家的清白……”
初白眸光一深,以前他十分相信太后,但经历这么多事,早已对她起了戒心,心不在焉地说:“此事的确是我不够彻查。”
太后听初白这么说,喜道:“白儿是愿意相信哀家?”
初白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您说得对,有些人的确天生就是掠夺者,三皇兄此次公然与朕为敌,就是想夺去朕的一切,而朕今日前来是想请您助朕一臂之力。”
太后猜出了初白的意思,径直问:“白儿是想借哀家的兵符?”
初白沉了目光,肃色道:“兵符乃是大成所有,何以是母后的,如今三皇兄欲搅乱朝堂,朕身为皇帝,拿回兵符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对初白的态度心感不悦,冷声道:“白儿是不是忘记是谁把你推上这个位置,如今你翅膀硬了,就开始从哀家的手中抢东西了?”
“哀家?”初白平和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愤怒,轻声提醒道:“您是不是忘了,您已经不是大成太后,应该自称我亦或是罪妇。”
太后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冷声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白眸光愈发深沉:“朕什么意思您十分清楚,朕已经不是当日那任您拿捏之人,今日您是愿意交也得交,不愿意交也得交。”
太后瞳孔一震,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出言威胁她的人会是初白,难以置信道:“你难道是在威胁哀家?”
初白缓缓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莫名的令人胆战心惊:“您不也威胁朕,朕不就是因您的威胁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说朕恨三皇兄想夺走朕的一切,那朕就更恨您欺骗,利用,伤害朕,今日兵符朕是拿定了,如果您不愿,朕不介意赐您三尺白绫,让您早登极乐。”
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你这是想杀害你的亲母?”
初白俊逸的脸庞仿佛变得扭曲了起来:“朕不能让三皇兄抢走朕的一切,朕要夺回心之,就只有这一个办法,您还是把兵符交出来,省的朕亲自动手。”
太后顿时心神大乱,她本以为可以再次把初白操纵在手中,岂料初白会忽然转了性子,变得冷血无情,看着他身后太监手捧白绫缓缓向她逼近,她惊慌道:“白儿,我可是你的母后……”
初白低低地笑了,笑的悲伤又绝望:“正是因为您是朕的母后,朕才更痛苦,如果你当初没有欺骗朕对三皇兄出手,朕岂会坐在这不胜寒的高处,是您让朕失去了爱人又失去了亲人,朕可是您的儿子,您做这些的时候想过朕吗!”
太后哪曾想初白会这么恨他,一时被惊在当场,望着初白神色坚决,又低头看着太监已经递到眼前的白绫,明白想要再次利用初白的算盘落了空,深知今日不交出兵符,初白一定会杀了她,沉默许久,被逼无奈地走回寝殿暗室,打开室内地板的暗格,把里面的兵符交给了初白。
初白接过兵符,把它紧紧地握在手中,不再看太后,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转身离去。
“白儿!”太后唤住了初白,貌似真诚地说:“哀家是真的一心为你筹谋……”
初白似乎听了什么笑话般冷嗤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说:“事到如今,您还想以亲情牵绊朕,朕早已看清您的真面目,您还是在慈宁宫中,好好忏悔您的一生吧。”
说完,他没有丝毫留恋地大步离去。
太后瞧见初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明白她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了,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脚步也虚晃了起来。
她最后竟是被自己的亲子关在永无天日的慈宁宫,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