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白听北洛尘出声承诺,欣喜万分,抱拳致谢后,便心急如焚地出宫去寻沈念兮了。
而北洛尘在初白走后,本想遣人为周采薇推波助澜,但转念一想,觉得沈念兮诡计多端,他们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此事还是由他亲自处理,更为稳妥。
当机立断地带着几个暗卫,趁夜来到了京城外的偏远小山。
刚入山,远远地就望见一个小丫鬟举着火把,惊慌失措地从山上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顺着小丫鬟跑下去的路望去,夜空中,一缕黑气从深山中徐徐升起。
大火中,沈念兮被捆绑在柱子上,中毒的后劲让她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听着身旁树枝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感受着火焰落在自己肩上的灼烧感!
北洛尘赶到火堆旁时,看到的便是沈念兮被重重包围的模样,他负手站在不远处,冷漠地望着火堆中痛苦挣扎地沈念兮,袖手旁观。
现如今他的复仇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这个不可掌控的女人,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北洛尘冷眼旁观之时,大火已经蔓延到沈念兮的衣衫上,她的裙角被火苗点燃,火焰一点一点地烧毁她的衣裙,剧烈地疼痛感让她几近昏厥,但仍咬着牙一声不吭。
她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会因为善心被活活烧死。
或许她当初根本不应该救那个孩子,如果她不救那个孩子,就不会含恨而终,也不会连累那个孩子和她的娘亲被诬杀人。
或许在善良和狠毒之间,选择善良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惜没有或许……
看来,今日她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罢了,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多活了十年,已经够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她挂念的话,那应该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孩子吧……
那个在她漆黑无光的人生中,点亮了一抹光亮的孩子。
真遗憾,她还是没能认出他,最后的最后,她竟连他的名字也不知。
“我真想再听你叫我一声野丫头……”她喃喃自语,扬起了一抹悲凉的笑。
站在火堆外的北洛尘,看着身处火海中的沈念兮在大火中虚弱浅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那抹笑,竟跟十年前小河边野丫头赴死前的笑容一模一样。
往日的一幕幕瞬间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眼前的火焰似乎也变成了十年前小屋中的那场大火!
那时,他是那么的弱小,弱小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丫头为了救他被大火灼伤!
不,不可以!
几乎下意识的,北洛尘一个跨步,向火堆跃了过去,扬手一挥,掌风便迎风而出,硬生生地将火焰劈成了两半!
沈念兮此刻已经意识不清,朦脓间,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隔着跳跃的火光,她仿佛望见了一个身影向她冲了过来!
缓缓地合上眼眸,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她是不是疯了,半夜荒郊,怎么会有人来……
此刻觉得疯了的不止沈念兮,北洛尘的理智渐渐回笼后,竟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将沈念兮给救了下来,望着怀中瘫软虚弱的身躯,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沈念兮昏昏沉沉地跌落在北洛尘的怀里,耳旁传来剧烈地心跳声,她抚摸着身旁温热的胸膛,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她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缝隙,望见了身旁人腰间别着的一枚白龙玉佩。
“这不是……”往日忽略的记忆在沈念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突然记起十年前山下的医馆中,那个孩子曾经拿出一枚玉佩,那花样正是白龙!
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手,她轻轻地抚摸着那块玉佩,嘴里低不可闻的呢喃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北洛尘听怀里的人迷迷糊糊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手中暗自聚起了真气后,将手举到了沈念兮的头顶。
方才只是他一时失神,这个女人又不是野丫头,她只不过是一个心思诡秘的女人罢了。
想着,他的手渐渐地向沈念兮逼近。
而在北洛尘怀里的沈念兮,许是担心身旁人如十年前那般惊慌失措 ,浑浑沌沌间仍不忘低喃着:“我没事……”
被她含着安抚的低语打断了思绪,北洛尘的手骤然停顿在空中,望着怀中的人,竟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北洛尘,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忘记了十年前许的誓言吗!
不过只是一个女人,杀了便杀了,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虽然北洛尘努力的说服自己,可几经挣扎之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叹息了一声,他抱起沈念兮,向山下走去。
弯月迷人,月光温柔,山中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沈念兮靠在北洛尘的胸口,冰冷的寒风和身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她心中的喜悦消散,她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暖,一度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梦。
放下心来,她再也坚持不下去,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山下客栈。
北洛尘把沈念兮安置在了客房内,本想随便把她扔在这里,可她那断断续续地痛苦低吟,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最终,他唤来小二,打了一盆清水,替她清理起了伤口。
用剪刀剪下紧贴在她身上已经烧焦的衣衫,北洛尘看到了她遍体鳞伤的身体。
不禁心中讶异。
他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身体,已经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女人。
她的手脚都被火焰侵袭,身体上布满了水泡和腐肉,而其他地方则是深深浅浅地爬着一条条丑陋的刀疤或鞭痕,要说唯一好的地方,恐怕只剩下她那张勉强算得上清丽的脸了。
饶是他征战沙场,也不曾留下这么多疤痕,这个女人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怀着疑惑和震惊,北洛尘给沈念兮的手和脚上好了药,轻轻地将她翻转,一眼便望见了她背后的陈年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