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回到家，整个人异常平静。
她把关于东南的那些东西直接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
既然要扔，刚才为什么要收拾回来起来呢？
她脱下鞋子轻轻的放到鞋架上，又把包挂到门后，最后脱掉了身上的职业套装。
只剩下一件白色雪纺吊带，一条套裙。
她没有穿拖鞋，就这样赤脚走在地板上，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
整整一瓶冰可乐，她一口气一饮而尽。
然后空瓶子直接扔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屋里回荡，有点瘆人。
周灿盯着冰箱，里面水果，蔬菜，鸡蛋，酸奶，鲜奶以及各种肉虾……塞地满满当当。
这还是昨天秦烈带她去超市补给的。
他说她家冰箱里老是空空的，想做饭给她吃都没材料，太影响发挥了。
周灿不自觉地冷笑，那个笑包含了无尽的嘲讽。
骗子。
随即伸手直接把那些东西扒到了地上，到最后成了歇斯底里的愤怒，直到冰箱里空空如也。
她像是不解气一般，把冰箱的格子，玻璃挡板全都狠狠的拽出来，然后摔了个稀巴烂！
她踩在那些残碎上面，走到了餐桌，厨房……
那些所有秦烈一点点置办起来的锅碗瓢盆，烹调用具，还有一切带着两个人回忆的东西，都被她拖拽出来，一件件的损坏，极尽所有暴力之手段的毁掉它们。
她走进卧室，打开灯，那张两人无数次激情的大床，像是一个咧开嘴嘲笑着她的恶魔。
嘲笑她的蠢，她的死不悔改。
她手里的剪刀像是无法控制，一点一点的把床单，床褥，枕头剪的残破不堪，最后一脚踢翻了床头柜，散落一地的杂物，还有一盒用了一半的套套。
周灿停住了动作，笑得凄凉无比。
真的是太蠢了，太蠢了！
不过就是一个秦烈，怎么能让他一而再的伤害你，玩弄你，实在是太恶心了。
她走出卧室，越过那满客厅的狼藉，门都没锁，就这么走出了家门。
她发誓，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再不给谁伤害她的机会！
秦烈看到三楼这情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屋里的灯，已经让周灿砸了，整个屋里都是漆黑一片。
但是借着外面的灯光，仍然可以看出这里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秦烈打开手机手电筒，那些碎裂的瓷片，玻璃片散落一滴，上面还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秦烈踩在上面，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从未见过这样冲天的怒火，怒到屋里每一处都砸了个干干净净。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周灿是有多么痛恨这个两人一起呆过的地方。
周灿这副样子，家不能回，陈春雨的状态刚好，这鬼样子回去让她担惊受怕吗？
叮铃铃。
手机在手里震了很久，她才恍然回神。
是路小雨。
“喂？”
“灿灿，我这几天要走，你在家吗？我过去找你。”
周灿握着手机静止了很久，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路小雨凶狠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喂？灿灿？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充满担忧。
周灿望着远处，慢慢鼻腔被一股酸涩占据，她的声音颤抖无力。
“小雨，你能来接我吗……”
——
路小雨家离这边距离不算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
周灿就这样双手抱臂，脑袋低垂在腿上，如果不是还有一点信念支撑，她现在恐怕已经倒地不起。
“叮铃铃。”
她愣愣的盯着那个来电显示，到最后也不知道响了多少遍，她终于感到刺耳。
滑动接听，秦烈的声音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你在哪儿？”
周灿冷笑了一下，口气平稳，不带一丝温度和情绪。
“秦烈，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你。”
然后她挂了电话，又迅速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手机号，微信号，qq号，邮箱号……
就像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被路小雨接回去的时候，几乎一路沉默。
路小雨被她这一身杀气有点吓到了。
直到到了路家才发现，脚底下扎满了玻璃，一双脚被扎的鲜血淋漓。
“卧槽，灿灿，你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周灿努力扯了扯嘴角，到底也没笑出来。
路小雨没再多问，检查了一下她脚底的伤口，碎渣子很多，又这样光脚走了一路，可以说相当惨烈了。
“去医院吧。”
周灿摇摇头。
“我想睡一觉。”
她满身的疲惫不堪，让路小雨不禁心生酸涩，从小到大，真的没有见过她这样子。
除了……秦烈走的那次。
难不成，又是他？
不再猜测，她起身对她说了句。
“不去医院可以，但是伤口必须清理干净。”路小雨也怕伤口，所以自然不敢动手。
想来想去，只能把路战喊来。
等路战来了，看到这双脚的样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怎么搞的？”
路小雨摇头，再去看周灿，真的已经倒头睡了过去。
路战拿来医药箱，用镊子一点一点的取出玻璃碴，有些扎的比较深，他下手有些重，路小雨一再让他轻点轻点。
全部清理干净，又用双氧水清理了伤口，最后敷药绑好纱布。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周灿却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路战看着她的脸，眼窝处还悬着一滴泪。
这得有多伤心，才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周灿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这一觉她的骨头都睡疼了，浑身都疼。
脚底传来的痛感让她渐渐清醒，才意识到，原来昨天真的不是一个梦。
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噩梦。
醒来仍然有一份甜蜜的爱情，处处磨人的男朋友。
可，不是梦啊。
路小雨坐在一旁刷朋友圈，见她醒了，赶紧过来。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香。”
周灿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有些晕眩。
路小雨扶了扶她。
“你可慢点啊。”
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
“我没事。”
她的声音有一点哑，小腔调莫名的可怜巴巴。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周灿摆摆手，虽然已经半天一夜没吃饭，她居然丝毫没有饿感。
路小雨顺手拿了个苹果递给她。
大着胆子问了句。
“灿灿，你……”还没等问完，被周灿给打断。
“失恋了。”
路小雨一时语结，感觉舌头和嘴都瓢了。
“失，失恋？”和秦烈？当然他妈的是和秦烈啊！
周灿点头，她轻轻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感觉有一股液体流出来，抬手抹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小雨，我觉得没脸说，真的太丢人了。”
路小雨看着的样子，一个字都不忍心再问。
“好好好，不问不问，什么都不问，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天塌下来我顶着！”
周灿睁开眼睛，还是努力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谢你，就是要麻烦你几天，我暂时可能没地方去，所以……”
“麻烦个屁！你尽管住！我们家就房间多，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我陪着你。”
“嗯。”猛然想起昨天路小雨打电话给她，说是最近要走。
“你什么时候走？我尽快整理好就离开。”
路小雨无所谓的摆摆手。
“走个毛线走，我老铁正需要我，我哪儿都不去，天天陪着你！”
周灿有些感动。
虽说平常路小雨没心没肺的跟她俩闹，但是一到关键时候，真的也能帮她扛事儿。
“真的很谢谢你。”
“你能不能闭嘴，给我好好休息！”
然后转身下楼去给周灿找吃的。
说也巧，刚下楼，电话就响了，没存的号码，她有点预感到是谁。
摁了接听。
“你好小雨，我是秦烈。”
“哟，秦总经理……有事？”
“周灿去你那里了吗？”
路小雨笑笑。
“她天天跟你腻歪在一块儿，上班下班公司家里的，哪有功夫来我这儿。”随即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吵架了？”
秦烈那边顿了几秒。
“没什么，那再见。”
他电话过的很快，甚至路小雨想问点什么都还没问出口。
不过也幸好没问，问了不就露馅儿了。
结果，没有俩小时秦烈就找上门来了。
他在外面敲的厉害，不开又不好，只能开大门，让他进了院子里。
路小雨一脸惊讶。
“你来干嘛？我都说她不在我家。”
秦烈沉吟道。
“在不在我心里有数，你让我进去见她。”
路小雨看样子也是瞒不住，干脆就直接了当的说。
“她不想见你。”
秦烈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哦，那果然在。”
路小雨气得跳脚。
“卧槽，你诈我！”
秦烈要往屋子里面去，却被路小雨旁边的两个人拦住，他今天并不想动手，只想见见周灿。
路小雨给了一个眼神，两人就开始往外撵他，秦烈站着不动。
局势僵持，大厅的门忽然打开。
是周灿。
秦烈看到他直接就冲过去，两人距离很近，他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你……还好吗？”
虽然只是一夜未见，但是两人感觉已经经过了万水千山。
尤其昨晚秦烈看到她家里的情况，又到处是血，担心的要死，偏偏她还拉黑了他。
疯狂找了一夜，却一无所获。
“死不了。”周灿脸色有点苍白，神色冰冷。
“你为什么拉黑了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秦烈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是真的怕了。
“不然呢？再给你一个伤害我的机会？”
秦烈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伪装的痕迹。
很显然，他失败了。
周灿此时此刻，一言一行，每个动作表情，都是发自内心的冷漠。
“对不起。”
秦烈此刻诚心诚意，无比正式。
周灿露出了这一天半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怒极生悲，气极生恨。
她要忍受什么样的滔天怒火，才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
“这一次，又想玩儿什么？”
秦烈一愣。
“我没想过要玩儿。”
周灿差点放弃了最后一丝修养的坚持， 忍了忍还是没有咆哮。
“所以现在打算告诉我，你是认真喜欢我的？！你觉得我是没长脑子还是傻逼？？？”
“每一步你成功之后，是不是都要得意洋洋，看吧这个蠢女人，还不是我动动手指就能上钩？”
“我没有！”秦烈的头越低越深，猛然看到了她缠着纱布的脚，然后赶紧蹲下身去想要查看。
却被周灿迅速的一脚踢开，瞬间，纱布上面晕出了大片血迹。
秦烈往后倒了一下身子，很快起身。
“脚怎么回事？”
“秦烈，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吧。”
周灿一瘸一拐的走回门后，狠狠的把门关上。
院子里一阵喧闹，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然后路小雨敲门进来。
周灿靠在墙边坐着，脚下的血已经染红了纱布。
“没事了。”
路小雨走过去抱住她，然后哭的泣不成声。
“他凭什么总伤害你，凭什么！”
周灿靠着她，惨然道。
“最后一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