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上了李行的车，一路无话。
温度接近冰点。
李行大气都不敢喘，一心一意的开车。
并且不时观察着她的情绪，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把他一脚踹下去。
直到到了周灿家的巷口，她一言不发的下车，临走前叮嘱一遍。
“今天的事情你敢跟别人提，我弄死你。”
李行狠狠的吞了口水口，用力的点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嘲笑谁。”
周灿平复了一下心情。
“今天很谢谢你，也是有点太不好意思。”
她的话，李行都懂，客气的安慰了一句。
“你这沙比……。”随即驱车离去。
周灿感觉每一次家庭战争都像是一出世界大战，必须有所伤亡才能休止。
吵过之后？不还是留陈春雨一个人在家。
她是什么样的心情，谁又能知道呢？
周灿有点后悔，不应该那么甩门而去的。
从小，陈春雨倒是没少揍她，反倒是周成山没动过她一个指头。
今天这一巴掌，不遗余力啊。
果然……心头的朱砂才是他的软肋。
陈春雨算什么呢？可能就是一个无聊低谷的消遣。
然后一等到真爱出现，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要旧情重续。
她呢？大概也只是个错误结合的产物吧。
周灿躺在床上，就那么盯着天花板，最后眼睛酸胀，眼泪都出来了。
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春雨，响了很久没人接，最后打到家里座机。
接电话的是王妈，她的声音压的很低。
“喂？”
“王妈是我，我妈妈她怎么样？”
王妈那边顿了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周灿猛的从床上弹起来。
“那我现在回来。”
王妈赶紧摇头。
“别了，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吧，每次都是这样。你来她也不会开门的。”
周灿嗓音有些哽咽。
“好，那麻烦您多照应她，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王妈那边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周灿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是周成山的短信，他说：灿灿，对不起。
周灿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很久，忽然就笑了，她愤怒的呵斥。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能弥补我妈吗？！！”
能弥补她从小到大所受的阴影吗！？
咆哮过后，眼泪就那么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落在手机上，落在那条短信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不用问周灿也知道是谁，她收了收哭声，但仍然有些哽咽。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门外没有作声，也没再敲门。
周灿心里的那个委屈一浪比一浪高。
想着从小到大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想着怎么一次次目睹父母间的大吵大闹，难解难分。
而对比同学和小伙伴，她好像个没爹没妈的一样。
不对，没爹没妈哪有这个精彩。
凭什么就因为周成山花心的错误，就让她和陈春雨过那种日子呢？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眼泪哗哗的掉下来。
直到敲玻璃的声音响起。
她转头一看，秦烈正贴在窗户上……
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几步走到窗前。
“你搞什么啊大哥？”边说边去开窗户。
窗一开，秦烈跃过窗台，一把抱住她。
他没有说话，手就那么顺着周灿的发丝，后背，直到她因为哭泣而发颤的身子慢慢恢复平静。
周灿其实很怕他会问为什么，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样的家庭状况以及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秦烈把她挪到床边坐下，原本的泪痕干涸在脸颊，眼影眼线都花了，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楚楚可怜的小猫咪。
即便如此，被周成山打过的那边脸，还是有很明显的红肿。
“我的小花猫脏兮兮。”
他说完，起身去洗手间拿了一瓶卸妆水和卸妆棉，顺便开火煮了个蛋。
饶是第一次给人卸妆，他的动作也是轻柔细致的，并没有让周灿有一丝不适。
等到完全卸掉了，他才发现，那边脸红肿的这么厉害。
他去厨房把煮好的蛋拿出来，隔着一层手绢儿轻轻的在她的脸颊来回活动。
周灿全程就这样躺在他的腿上，任由他来回摆弄。
她忽然觉得，秦烈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人，怎么能这么温柔？
而且……不问闲话！
如果是一直这样一个人呆着怕是要哭上一天一宿了。
他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想象反倒没那么难过了。
“好了，不疼了。”周灿抓住他的手，然后把鸡蛋从手绢里拿出来。
照着自己脑袋一磕，蛋壳裂了，她顺手开始剥蛋皮。
秦烈揉着她脑袋，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功能型女朋友。”尝试下次开西瓜吧。
周灿掰了一半蛋清塞到他嘴里，自己把蛋黄送到嘴里。
起身刚好看到她装蛋壳的那块手绢。
这颜色，这花纹……
“诶？这不是我上次给唐教官包胳膊的那块手绢？”
秦烈眼睛四处瞟了瞟，底气不是很足。
“是我的。”
周灿就不信邪了。
“你看这东方还有点儿血渍呢！”
秦烈低头看过去，怎么会？
“不可能，我洗了很多……”遍字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被她挖了个坑。
他抖掉蛋壳，把手绢收回口袋里，此刻只想静默。
周灿一脸鸡贼的笑容。
他真是天下第一大别扭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结果嘴咧的太大，牵扯到红肿的地方，微微有点刺痛。
她嘴角下意识的抽了一下。
秦烈凝眉道。
“还很疼？”
周灿摆摆手。
“你以为这一巴掌是拿板子抽的啊。”
事实上周成山下手没那么狠，但是气急了力道难免有些失控。
要是疼道现在，她怕是要毁容了。
秦烈抬手摁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周灿嘶了一声，龇牙道。
“干嘛啊！”
“让你口是心非。”
周灿白他一眼，扭过身去靠在枕头上。
秦烈靠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我不是想干涉你，但是你有事不要一个担着。”
如果他听了她的话让她一个人待会儿，那她要难过到什么时候去呢？
周灿身子僵了一下。
“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她的语气有些嘲讽。
秦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你这就叫不光彩了？那我这样的私生子怎么算？要浸猪笼吗？”
周灿转过身，看着他。
“你是……”私生子三个字在嘴里怎么也没说出口。
这样的称呼感觉秦烈来说，怎么都像是一种侮辱。
岑世辉和秦烈两个人的姓，她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种问题。
秦烈点点头。
“嗯，我爸爸你知道，我妈呢就是个普通职员，跟他的家庭背景悬殊挺大的，所以家里人一直不同意，后来我妈怀了我，本来想着这下他家总会认了吧，电视里不都这么演。”
“结果呢？”
“结果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他说的轻巧，但是周灿当然明白这么大事情，怎么可能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哪个豪门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后来呢？”
“后来我妈把我生下来，拉扯大呗。”
他把整件事轻描淡写，其中利害一句未提。
他其实小时后只以为自己是单亲家庭，直到后来岑世辉找到他们母子，把他们带到了b市。
最后又把他强行送出国去。
现在想起来倒好像是过去了多少年了一样。
他有时候想，如果当初没有出国，那他跟周灿想必也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也不会让她过了那么难捱的日子。
好在，现在只是晚了几年。
周灿听完，不禁有感而发。
“我们家反正……哎就是那些事儿，我爸爸外面有个女的，孩子也不小了吧，他要接回来认祖归宗。”
秦烈自然也是知道一些豪门恩怨的。
周灿说的同样是很简单，听不出个什么惆怅。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比惨嘛？”秦烈说完，自己先没忍住乐了。
周灿恍然，也跟着笑起来。
秦烈的手机在兜里震的嗡嗡响。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唐挺？
他滑动接听，唐挺沉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
“老子进城来了，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