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被渡上了铅，使张雨萱的一呼一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几秒间，万千理由与借口在她脑子里闪过，随口就胡掐。
“我昨晚上出来找过你，可是却在半路被人拦截了，说是你已经有人照顾，我要是执意去添乱，就给我颜色看……”
顾清蔓冷眼瞟了她一眼，瞬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女人昨晚明明在鸭下面快乐，还差点没把她的耳鼓膜给炸掉，现在却在这里若无其事、委屈巴巴的往她头上扣子虚乌有的黑锅。
顾清蔓感觉头皮一凌，纪辰坤阴恻恻的目光已经钉死在了她身上，让顾清蔓后背直冒冷汗。
这时，蒋兰之忽然开口。
“依你那笃定的语气，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儿媳妇大半夜找人堵你？威胁你？”
被这么一点破，张雨萱反而不自在起来，把脑袋微微一低，支支吾吾，“不要那么凶嘛……我…我也没那个意思。”
顾清蔓知道自己说烂了舌根，纪辰坤也会无条件站在张雨萱那边，所以不做多余的解释。
这个话题在蒋兰之的介入下被秒杀，纪辰坤也没叼着不放，但张雨萱心里却是将蒋兰之给诅咒了不下十次。
这上午，顾清蔓坐在边上玩手机，张雨萱拼命的讨好蒋兰之，既是倒凉白开，又是卖水果的，热情的不得了。
但，在削苹果时，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反手就把手指往嘴里含，眉头紧皱。
蒋兰之扫了她一眼，不冷不热，“你不用削了，我一想到你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就没胃口，也不敢劳烦。”
换而言之就是在怀疑张雨萱有传染病，不会接受这份好意。
张雨萱听着带渣的话，面色实在难看，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事实上，她只能忍下憋屈，眉眼弯弯的笑。
“多谢伯母体谅。”
彼时，顾清蔓正在翻动态，刚要看完一段矫情的视频时，视频里那位父亲忽然喊着泪，吸了吸一下鼻，在讲座下冲自己的女儿大喊了一句：“爸爸，我爱你！”
顾清蔓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但碍于周围那几位，只能憋住笑声抱着肚子颤抖，眼泪都被逼出了眼眶。
张雨萱看着她捧腹大笑的模样，再想想昨晚那位被叫来上门服务的小哥，‘传染病’一词在脑海里生根发芽，面色一阵青紫红白交替。
顾清蔓笑完才发现气氛有点诡异，一本正经的抹了抹鼻尖，继续翻朋友圈。
纪辰坤的肚子还在闹腾，因此也无暇关心几个女人之间若隐若现的小把戏。
挂完液体，蒋兰之满脸严肃地通知纪辰坤，“这个季度的主打项目再次出了问题，接下来半个月你就在家里办公，我来给你打下手。”
纪辰坤淡淡地应了一声，半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兰之没说半句让张雨萱滚出纪家的话，一回到纪家就四处观摩了一圈。
晚饭时，几人共桌，张雨萱讨好地往蒋兰之碗里夹菜。
“来，伯母，这折耳根是当季降暑美容的好东西，尝尝。”
蒋兰之放下了筷子，轻叹了一口气，“刚刚在卫生间里看到了一些令人作呕的浊液，没什么胃口。”
纪辰坤若无其事的扒着饭，只当是顾清蔓与张雨萱之间谁处于生理期。
顾清蔓清楚那是什么，但也只当蒋兰之以为昨晚欢好的主角是张雨萱跟纪辰坤，继续皮不痒肉不疼地夹菜往碗里放。
唯有张雨萱一愣，浓烈粘稠的心虚顿时淹没了她。
她的面色白了一白，呵呵笑，“毕竟是卫生间，很正常。”
她与蒋兰之对视了一眼，不到半秒，立马撇开视线。
不知为何，张雨萱在纪辰坤老妈面前，总有一种‘她的所有想法与做法都被洞穿’的错觉，这让张雨萱莫名心悸、不安。
张雨萱很不喜这种感觉。
一顿饭下来，张雨萱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饭后，蒋兰之把碗筷往顾清蔓面前一甩，面露怒色，“让下人给你的那本礼仪书，你可曾翻过一篇？”
瓷碗砸在顾清蔓面前的炒肉丝上，溅了她一脸油水，再往边上一滚就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顾清蔓抹了一把脸，忽然想起来她的婆婆给她的新婚礼物，一本厚到可以当枕头用的礼仪书。
“呃……”
她面泛难色，“我从来不喜欢被繁文缛节束缚，所以一个字眼都没看。”
蒋兰之冷眼看着她，语气带上几分命令，“清理一下地，捏着手指捡。”
面对蒋兰之突如其来的为难，顾清蔓是懵逼的，但还是照做。
要是惹了婆婆不快，就等于惹公公生气，她只能垂眉掩目，乖乖照做。
纪辰坤坐在一旁，敏锐的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炸药味。
“嘶……”
他闻声扭头，恰好看到顾清蔓的手流出了鲜血，而张雨萱刚把腿收回去，若无其事的放下筷子，略紧张地叫了她一声清蔓姐，问她，“怎么了？”
纪辰坤眉头一皱，认真打量了一下，发现她的手背通红，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灰尘。
纪辰坤撇开碗筷，立马注意到她伤口不浅。
是被张雨萱给踩伤的。
在纪辰坤面前，张雨萱从来都摆着软弱可欺的模样，笑起来春暖花开，哭起来梨花带雨，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张雨萱陷害顾清蔓的模样。
他的三观就在那一瞬被张雨萱狠狠洗刷了一遍。
“雨萱。”
他叫了一声，带着淡淡的怒意，刚要质问，顾清蔓先夺了说话权。
她笑，不羁中带着几分不屑，“当我挨过的揍，打过的架都是摆设吗？”
张雨萱悻悻笑。
蒋兰之则继续在那边给她出难题。
“把碗筷给洗了。”
“傍晚会有人送新鲜的猪肉过来，你帮忙腌制腊肉。”
“好。”顾清蔓淡淡地应了一声，内心却有酸楚涌上来。
这日子过得真是憋屈，连苦中作乐的兴致地欧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她把深陷手心的瓷碗碎块拔出来，鲜血随即冒出来。
纪辰坤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