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关系不好么?”盛母问道。
洛诗手中的动作放缓下来,她想到自己母亲临终前掐着她的手,一字一字地告诉她,让她不要怨恨她父亲。可哪怕在她病中,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也只是来看了她几次,没施舍过一点怜悯与关怀,这让洛诗怎么不怨恨?甚至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他很快就娶了邱淑贞。
见洛诗不回答,盛母也不再问了,将干净的碗放到一旁的橱柜里,洛诗擦干手,将围裙解了下来,“阿姨我……”
“诗诗啊……”
洛诗话语一顿,盛母也停了下来,洛诗笑了笑,说:“阿姨您先说吧。”
盛母轻咳了一声,道:“诗诗你对我们嘉煜,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阿姨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和嘉煜结婚吗?”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洛诗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脸腾地红了,盛母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却没发现出丝毫的端倪来,洛诗抿了抿嘴唇,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阿姨,我有件事要跟您坦白。”
盛母微微皱起眉头。
“我家里,算是比较富裕的,我爸爸不太同意我和嘉煜在一起,”洛诗说得很慢,一边也看着盛母,“但是阿姨你放心,只要嘉煜愿意,我一定会和嘉煜结婚的,我很爱他,想和他共度一生。”
“即便要违抗你父亲的意愿么?”
洛诗点头,坚定地道:“阿姨,我的人生在我自己手里,婚姻大事,我想自己做主,哪怕是我爸爸也不能干涉。”
盛母伸出手摸了摸洛诗的头,微笑道:“好孩子,但是阿姨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和你爸爸说,既然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你就是你爸爸唯一的依靠了啊,别伤他的心。”
洛诗点了点头,没有告诉盛母洛振锋已经再娶,她并不是他唯一的依靠的事。
洛诗没待多久就起身告辞,盛嘉煜要送她,洛诗却担心他的伤,拒绝了。
“你手机不是有我手机的定位吗?到时候你看着就是啦,等我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洛诗拍了拍盛嘉煜的手背,无奈地道:“你这么担心我,看来我得找时间去学学格斗什么的,到时候能手挑三五个大汉,你是不是就放心了?”
盛嘉煜道:“那也不行,坏人手段那么多,你怎么应付得过来?”
洛诗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弱智儿童吗?”
盛嘉煜宠溺地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道:“可不是嘛。”
洛诗正要发作,盛嘉煜帮她将围巾卷成一团,又低头要帮她把大衣扣上,发现根本没有扣子,洛诗忍不住笑出声,盛嘉煜轻嗤了一声,道:“走吧,我送你上车。”
洛诗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自从和盛嘉煜在一起后晚归已经是常事,反正洛振锋也总是不在家。
然而洛诗前脚刚进家门,洛振锋后脚就跟了进来。
“洛诗你给我站住。”
洛诗转过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喊了一声:“爸爸。”
洛诗闻到了洛振锋身上的酒气,想到之前盛母的话,还是道:“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洛振锋没有阻拦,看着洛诗进了厨房,过了半个小时,洛诗端着一只小碗走了出来。
“喝吧,喝完早点休息。”
洛振锋接过碗,叫住她:“等等。”
洛诗回过头,道:“有事?”
“陪爸爸坐一会儿好吗?”
“我明天上午有课,要回学校。”洛诗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看到洛振锋脸上不知何时起增多了不少的皱纹,又坐了回去,但是却不开口说话。
洛振锋端着碗,却不喝,神色是往常难得见到的柔和,他看着洛诗,像是要透过她看到什么,洛诗扶着自己的膝盖,父女俩尴尬地坐了一会儿,洛诗指了指洛振锋手里的汤碗,道:“快喝吧,等会凉了。”
洛振锋闻言醒过神来,端起来喝了一口,又看向洛诗道:“你明天有时间吗?”
洛诗一愣,“怎么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陪爸爸去一场拍卖会吗?”
洛振锋难得在她面前用这样一副商量的语气,洛诗竟不忍心拒绝,道:“有时间。”
洛振锋缓缓笑了,他一口将碗里的汤喝尽,道:“那好,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要走的时候我再叫你。”
洛诗点了点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洛诗习惯性地早起,冬日的早晨雾气蒙蒙,洛诗只好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跑了一会儿步,冲完澡后才在浴池里放了水,让巧姨端了吃的过来,一边泡澡一边听起了音乐。
泡了半个小时,洛诗穿上浴袍,开始去更衣室挑衣服。她日常穿的衣服就放在自己的房间,但是洛家还有一间大更衣室,里面的放的是比较正式的衣服,为了家里各位要参加正式的晚会舞会等社交场合准备的。洛诗在里面挑出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又搭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为自己搭配好后,洛诗又为洛振锋选了一套,洛振锋推门进来的时候,洛诗正坐在梳妆台边梳理自己的头发。
“爸,衣服我给你选好了。”洛诗头也不回地道。
洛振锋有些惊讶,但随后又笑了,他拿过洛诗准备的衣服,进了房间换好,洛诗已经打扮妥当了,披散的黑色长发,雪白的皮肤,精致的眉眼,洛振锋竟有些恍惚,洛诗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可以走了吗?”
洛振锋点点头,父女俩出了门,司机早已经在门外等候,洛振锋和洛诗一起坐在后座,洛诗道:“这场拍卖会,爸爸是有想拍下的东西吗?”
洛振锋点了点头,道:“你妈妈生前曾卖出去过一幅画,现在画的主人要将画卖掉,我想再买回来。”
洛诗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洛振锋一眼,心想,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妈妈生前时你不曾对她示好,现在她已经不在了,你买她的画,又做给谁看?
洛振锋握了握洛诗的手,洛诗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洛振锋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愧对你妈妈。”
洛诗冷冷地想,哦,原来是为了所谓的问心无愧。
“也对不起你。”洛振锋又补充道。
然而洛诗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洛振锋也转头看向窗外。
虞小藜去世之后洛振锋一直都在买她以前卖出去的画作,放在另外一座别墅里,谁也没告诉。他知道洛诗因为自己对虞小藜的冷遇而怨恨自己,但是他自己本来就是冷性子,不知道该怎么去求和,只能默默地关心着她。昨晚他借着酒劲能够对洛诗说出几句话,本以为洛诗就算有时间也会找借口拒绝,没想到洛诗竟然同意了。
他还以为洛诗肯原谅自己了,看来还是没什么进展啊。
司机将二人送到了拍卖会所,洛诗一出场就吸引来了一大片目光,洛诗淡定地无视了,她挽住洛振锋的胳膊,二人进场落座,洛诗问道:“当初妈妈的画多少钱卖出去的?”
“二十万。”
二十多年前的二十万已经算得上价值不菲了,洛诗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画居然这么值钱,想到自己只能做些小设计,顿时觉得惭愧不已。
洛振锋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以后也会有这样出色的作品的。”
洛诗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搭话,她自己能做到什么样她自己清楚,她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达到她母亲的艺术高度。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洛振锋旨在虞小藜的画作,前面的几幅作品他都没有出声,洛诗倒是借着此次机会欣赏了几幅名作,因为以前是人家的收藏,只闻其名,却连照片都少有见到。
到了中午,拍卖会暂停,来的客人都被请到另外一间大厅用餐,俨然又是一场豪门聚会,洛振锋知道洛诗不喜欢,便领着她去了别的休息室。
休息室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搂在一起,他们听到开门声猛然抬起头,洛振锋和洛诗也是一愣,双方都没有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这儿,气氛一时尴尬,更何况洛振锋还是长辈,而这一男一女都还很年轻。
在短暂的尴尬过后,男人站起了身,将旁边的女人也拉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就换个地方。”男人微笑着朝二人点头致意。
洛诗这才发现这男人长得实属俊俏,若不是过于高挑挺拔的身材,再套上假发,说是女人也绝不会有人怀疑,那一双清澈的小鹿眼乍一看让人觉得无辜得很,高而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好似抹了胭脂似的。
洛诗为了表示礼貌,也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男人忽然问道。
洛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女朋友还在一边呢,这么搭讪也好意思?但脸上还是客气道:“先生我想您是看错了,我从未见过你。”
“走吧,安妮。”男人拉过身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