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忘川2018-11-07 14:303,088

  白雾朦朦的影像,恍恍惚惚的人影渐渐清晰。

  印霁雨睁开眼睛的时候,华辰彦一向温雅沉稳的脸上满是担忧,看到她双眼微动更是忧虑中又充满了期待。

  “小雨……”华辰彦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眼里有些湿湿的水迹。在印霁雨昏迷的那一刻他终于了解什么是心被抽空的感觉,只是他一向内敛,除了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仍然保持了一贯的微笑。

  “辰彦?”印霁雨疑惑地叫出他的名字,“我怎么了?”

  “片场的高架坍塌了,你被高架压住了。”华辰彦简单地讲述着事情发展的经过,“是宫琛浩救了你,医生说你只是轻脑震荡并没有大碍,多休息就好了。”

  “琛浩?”印霁雨轻轻拍了拍有些晕的头,昏迷前的那一幕慢慢清晰。

  是的,离开时的那一阵响雷,是片场的铁架塌了,最后的记忆是宫琛浩冲过来将自已扑倒,那他不是……

  印霁雨顿时浑身血管膨胀,细胞紧张,她“嗖”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住华辰彦的手问,“琛浩,他没事吗?啊?”

  “不要担心,他虽然受了伤,不过宫老先生刚刚过去看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华辰彦微笑着安慰她。

  “是吗?”印霁雨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爷爷也来了吗?”

  “是啊,他一直在,刚刚去看宫琛浩了。”华辰彦点点头。

  “爷爷一定很担心吧。”印霁雨一脸内疚,“我真笨,第一次送饭就出事,我去看看他。”说着就准备下床却被华辰彦拦住了。

  “他没事,现在是你需要休息。”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现在我没事了,我当然要去看他啊。”印霁雨有些莫名地望着华辰彦的阻拦。

  “那也等到你身体再好些……”华辰彦也坚持起来,然而他的坚持让印霁雨有些怀疑,“是不是琛浩伤的很严重?他……是不是……他,还活着吗?”印霁雨惊恐地眼大眼睛,渐渐聚积起一大潭水气在眼里涌动。

  “不要激动。”华辰彦扶住她的肩膀像似要给她自已的力量,“他,只是伤得比你重些,还在昏迷……”

  “还在昏迷?……琛浩……”印霁雨推开华辰彦的手强撑着摇晃的身体走出病房。

  已条走廊的距离,此时的她却似有一光年的遥远。如果宫琛浩不再醒来,如果自已不去送饭,如果自已反应快些,如果自已离开的早些,如果自已不来台北……所有的如果一一浮现的结果原来一切错误的起源竟是她。

  眼泪成串成串的落在地上她恍若不知,身后那个为她担心,为她的一个趔趄一个摇晃所牵引的人她不知,不到十米的走廊她似走了半个世纪。

  洁白的诡异的病房,不必推开门,就听见机器的悲鸣与人们轻微的抽泣声。

  当她推开病房房门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将视线转到了门口。趴在宫琛浩的床边低声抽泣的凌灵,坐床沿满脸愁容的宫老爷子。

  “小雨,你醒啦?身体感觉怎么样?”宫老爷子站身迎上来,对她身后的华辰彦点点头,“谢谢你。”

  “爷爷,琛浩他怎么了?”印霁雨呆呆地望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宫琛浩流泪直直的流下来。

  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说琛浩只是睡着了,睡得有点沉。明知道答案,却又渴望奇迹,或者……是欺骗也好!

  “你来干什么?”原本蹲在宫琛浩身边的凌灵登时飞快冲到印霁雨身边,泪水冲走了浓妆,眼里满是仇恨,“你害琛浩还不够吗?现在还来干什么?”

  “琛浩,他怎么了?”印霁雨没有理会凌灵来势凶凶的责难只是望着病床上的宫琛浩两眼发直怔怔地问。

  “医生说就算琛浩醒过来,眼睛再也看不见了。琛浩……哇……他再也看不见了,都是因为你,是你害的。”凌灵忍不住痛哭起来。

  “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

  “琛浩……”印霁雨眼前发黑身体连晃了两晃,被华辰彦眼疾手快扶住。

  “小雨,你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啊。医生说可能看不见,不一定的,啊,你不要难过,千万不要自责。”宫老爷子连忙温言安慰她,怕她再次昏倒。

  时间仿佛在瞬间定格住了,地球在那一刻停止了转动,世间的一切停止动作。然而刹那间的停顿让她打定了主意。

  “爷爷……”印霁雨深深吸了口气,稳住哽咽地声线坚定地说,“爷爷,琛浩一定不会看不见的,他一定不会看不见的。”她的语气,那样坚定,那样充满力量,就连历经世事的宫爷爷在那一刻那样肯定的相信宫琛浩会没事,那样单薄、瘦小的身体却有那样的力量。只有华辰彦,紧紧握住了拳头,她想做什么,用了所有力量说出的话,她想做什么?唯独不信的,是满是泪水的凌灵。

  “印霁雨,你走吧,你走吧,不要再说风凉话了。”凌灵看着印霁雨望着宫琛浩迟迟不肯离开便要动手将她往外推,却被华辰彦隔开。

  “不要太过分了。”华辰彦冷冷地说,“她比你更难过。”

  “总经理。”凌灵顿时满腹委屈,双眼圆瞪,泪水倾泄而出,“她难过是因为她内疚,可是她难过就可以赔我一个完好无损的男朋友吗?”

  “如果你足够爱琛浩,就算他看不见又怎样?”华辰彦淡淡地问。

  “你们不用为我争吵。”印霁雨摇了摇头中止了他们的对话,转身往外走。华辰彦连忙搀扶着她的肩向前走。

  “小雨,你要去哪里?”两人已经在医院旋转了很长时间,印霁雨似乎一直漫无目的,却又那样坚决地寻找。

  “我去找医生,你知道医生在哪里吗?”印霁雨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智商与判断力,分不清方向,看不懂医生办公室门口的门牌。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走廊来来回回的傻傻旋转。

  “在这里。”华辰彦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扶着找不到神智的印霁雨走到医生面前。

  “医生,我要捐视网膜。”印霁雨语气坚定。她的双眼没有焦距,看不清眼前的医生长什么样,直直地盯着一个角落。满脸的泪痕,眼里却那样空洞。

  “小雨!”华辰彦紧张叫住她。

  “辰彦,我要捐视网膜给琛浩。”被放远的目光渐渐聚拢,慢慢收回视线。她抬着头,仰着脸望着华辰彦,像是在乞求他赐予自已力量,大大的眼里眼泪扑硕扑硕往下掉,“琛浩没了眼睛就不能演戏了,我没有眼睛还可以写字。”

  “小雨,不要这样。宫琛浩如果要视网膜我们可以想办法,我可以向全世界发布消息高价寻找。可是那个人,不要是你,小雨。”华辰彦眼里带着深深地绝望,这样的印霁雨该有多爱宫琛浩,可是就算她不在自已身边,他也要她是健康完整的。

  “小雨,求你。”华辰彦望着她,眼里尽是乞求,对她的乞求,乞求她保全自已。两个为爱情深深受困的人,乞求对方保全自已的爱人,印霁雨为昏迷中的宫琛浩,华辰彦为印霁雨。

  “印小姐。”门口有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华辰彦回过头,看到Joe站在门口。

  “其实,我觉得总经理说的对,那个我们可以向全世界发布消息寻找视网膜。”Joe以他一贯的步伐走到印霁雨面前眼里有些不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爷爷让我来看看你。我,不小心听到的。”

  “Joe,不管你听到什么,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印霁雨打定了主意,坚定地告诉对医生说,“医生,我是自愿的。”

  她要宫琛浩一觉醒来安然无事,她不要看到他一点悲伤。

  “印小姐,你如果考虑清楚,就请跟我去做一下血检吧。”医生点点头。

  “小雨……”华辰彦拉住她的手,眼底隐忍的绝望与期待在瞬间崩溃,他再也无法忍受一把将她搂入怀里,久久不放开,然而在放开她的瞬间他噙着满眶的眼泪冲她点点头,微微一笑。那一笑有足以让印霁雨付出整个生命的力量。

  几分钟后,脸色苍白的印霁雨在医生的陪同下不走出血检室。

  “印小姐,明天早上你的血检报告就会出来了。”医生冲点头微笑,“宫先生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啊。”

  “谢谢。”印霁雨没有解释,礼貌性地点点头,在Joe和华辰彦的陪同转身离开。

  心甘情愿的爱情,单恋的守护者,成全了所有华丽的爱情。在一场爱情中,因为守护者的存在而变得美好。因有守护者,才懂得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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