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沢要也抿了一口红酒,定了定神:“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在爱染学院给你和润一铺路吗?”
“嗯,我知道。”
“我想,你也明白润一是为了你才离开爱染的吧?你也就算了,我们之前有协议,但是润一这件事实在太荒唐了,我无法接受!”
“润一是为了我才来德惠的,这件事我会负起责任的。”杏奈平静地双手握着水杯。
“负起责任?你怎么负起这个责任?!”水沢要的脸上满是愤怒,他几乎快将手里的红酒杯甩出去了。
“要叔叔,社长大人,我们似乎没必要在发脾气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吧?”杏奈一边说一边将水杯缓缓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放的时候刻意让水杯接触茶几桌面时候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声音,“现在我们谁也改变不了润一在德惠入学的事,那我们不如直接来谈谈手里的筹码如何?”
杏奈故意不给水沢要发作的时间,一脸坚定地继续说:“水沢家最有才能的孩子们几乎都在爱染就读这件事,我们都心知肚明吧?大人们在公司里竞争下一届会长的宝座,而孩子们就在爱染学院里面竞争下一届会长的宝座。当初,您也是为了这个才千方百计安排我也进去的,不是吗?”
“哼,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
“一年前,我真心感谢您能允许我来就读德惠。那时候,我承诺过您,我一定会帮您达成愿望的!我一直以为当上会长是您最大的愿望。您知道会长特别宠爱润一,也看出来他有意将润一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为了把润一扶植上去,会长应该会先将位置传给您,所以您就千方百计利用这一点。”杏奈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转而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不过,我想我错了……只是这样的话,您并不真正满足吧?!您这一生最大的愿望……难道不是亲自战胜会长大人吗?!”
“你……”水沢要突然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面前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有16岁么?
「哼,现在已经是我在掌握全局了,不会再将掌控权还给你了。」杏奈无视水沢要的惊恐,随手再次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用冷淡的语气说:“不过,您将手上的筹码全部压在润一身上,这种做法实在非常不明智。就像这次的事,您该不会单纯的以为,会长只是宠爱孙子,才会暗中帮润一跳到德惠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沢要只觉得此时此刻冷汗直流。
“我的意思是说,您不会以为会长没看到您在爱染的布局吧?虽然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大致上应该与我的推测不会相去甚远。首先,我想您之前千方百计布下的局该是被会长看穿了;其次,不只是您,还有您几个兄弟的布局,也都被会长看在眼里。我想,这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形势一定令他老人家十分不悦,会想要改变这个局势也是自然而然的。这个时候,润一因为我的关系想要到德惠来上学,固然是出乎大家意料的,但是,会长却肯定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顺水推舟的机会。让润一离开爱染,是对您和大家的警告,也是让润一避开刀锋的方法,这更说明会长是多么宠爱润一啊。”
“这么说,你觉得我这一局还是输给父亲大人了么?”
“还没到最后将军,谁输谁赢还很难说吧?”杏奈喝了口水,继续说,“当初,我曾经向您保证过,即使我离开爱染也会帮润一‘排除万难’的,是因为那些视润一为竞争对手的人里面不是各个都能按捺得住的。而且,他们其中不少人也不像您这么会精打细算,我不相信他们各个都能看穿会长让润一离开爱染的用意。我想,有人甚至可能会觉得这正是出击的好机会呢,因此,这局棋还有的下呢……况且,现在我们手上还多了额外的筹码。”
“额外的筹码?”
“您的儿子!会长不是将润一送还给我们了么?去爱染上学的话,在本家通勤会比较方便。但是,在德惠上学的话,为了通勤方便,难道不应该来别墅住么?您何不趁这个机会将润一接来别墅呢?”
“但是,如果润一不在父亲大人身边的话,难道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么?”
“您还不明白么?要是真的有空隙可以给他们钻的话,他们早就钻进去了。这件事是您在会长面前重新建立形象的好机会,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跟润一好好经营下父子关系,绝对会让会长很开心的。”
“好吧,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嘁,这时候还死要面子。看来,还需要点儿更猛的药……」杏奈又喝了两口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您应该好好分析下自己的形势了。您处理公事上的能力无可厚非,但是太过急功近利,所以口碑不太好,您自己也是知道的。也许您认为因为会长偏爱润一,为了最终把会长的位置交到润一手里,也会将您推上会长的位置的。但是,您最好做事不要太过分,不然,我怕会长甚至会排除您,直接将润一推上大位。”
“父亲他……不会……”水沢要觉得自己最后的壁垒也被打破了。
“您可以利用您的儿子去争夺会长的位置,为什么您的父亲不能为了优秀的继承人而放弃一个儿子呢?会长可是比您更有决断力的人啊……”杏奈特意顿了一顿,站了起来,躬着身子把脸上的表情掩饰了起来,将还盛着大半杯水的杯子放在茶几正中央,“因此,您不妨将您的儿子利用得更彻底一点儿……比如,拿来做护身符如何?”
水沢要只能惊恐地看着杏奈,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个恐怖的陌生人。她的眼神是那么冷漠而锐利,已经让他完全无所遁形了;她的嘴角扬着胜利的微笑,如同恶魔的嘲弄,将他的伪装全部粉碎。9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去哪儿?水沢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养育了一个自己也驾驭不了的魔鬼。
“那么,社长大人,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杏奈看着水沢要颓废地坐在沙发里,心里也明白,此时想必得不到他的回应了,所以径自鞠了个躬,离开了套房。
在乘上下楼的电梯时,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杏奈啊杏奈,你真会演戏!一副很了不起,运筹帷幄的样子,其实你对你说出的话又有多少把握呢?都说下棋的人走一步能想十步,是很了不起的军师。其实下棋和人与人斗心比起来简单多了,因为下棋是有局限性的,规则也是死的。然而,人与人斗心却是没有局限性的,规则也可以岁时改变……所以,其实任何一次的胜利也都可以说是完全侥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