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周的星期一,阔别学校近三个月的直树终于来上学了。他本以为他的出现会在学校引来不少侧目,至少在2-A班会引来不少的注意,所以他特地拖到了校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进来,而且进门前还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可惜,他所预计的那些情景,一丁点儿即将要发生的迹象都没有……
直树一走到换鞋的鞋柜那里,就看到许多人面色凝重地围成了一圈。虽然马上就要到早自习的时间了,但这些人显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而且还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直树向人群中心的位置探了探脑袋,他看见池田宽正站在那里。池田手上拿着一些照片,脚下还散落着许多照片,他背靠在鞋柜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满脸惊慌恐惧的神色,嘴里一直叨念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事情得追溯到十五分钟前。
池田宽一如往常地来到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一些只能称得上是泛泛之交的男生,跟他们一起走进了校园。大家有说有笑地聊着与昨晚实况转播的棒球赛相关的话题,池田心只是不太专心地搭着话,就这样一路走到鞋柜。
前一秒钟还挂着笑容的池田,下一秒钟表情就突然僵住了,因为当他打开鞋柜的瞬间,大量的照片从里面倾泻一般地掉了出来。他先是一惊,接着马上蹲了下来,试图在最短时间内将那些照片全部捡起来。并不能说是他的反应太慢或者是动作太慢,而是这么多的照片压根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全部捡起来。
这时,他身边的人出于好心也蹲了下来,想帮他一起捡。这不帮还好,一帮大家马上就注意到,掉出来的那些照片,竟然全部是女生们在更衣室里换衣服的照片。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网球社专用的更衣室么?虽然照片中的女生都是些不太起眼的人,而且其中也没有石冢朝子的照片,但因为上周的内衣失窃事情正闹的沸沸扬扬,所以大家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两件事有着密切的联系。
带着各种质疑声音的人群马上就将池田围在了中央,将这里堵得水泄不通。此时此刻,池田深深感到百口莫辩,只能无助的看着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人,承受着他们眼中投射来的种种厌恶和鄙夷。
因为整件内衣失窃事件的调查工作已由学生全权接手负责,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有人马上跑去向副会长菅原裕史报告。裕史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立即和熊谷静香一道向鞋柜这里赶来。他一到现场,先对大家说:“马上要上课了,各位请回到各自的教室去!这件事校方已经交由学生会全权处理,我们一定会尽快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跟在裕史后面来的熊谷静香更为冷静,她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穿越过人群,走到最中央,只是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她先将散落在地上的全部照片都一一捡起,并装入一个很大的透明的证物袋中;然后站起身来,从池田手上拿走了剩下的照片,也一起丢了进去;最后用平板而机械的声音对池田说:“池田宽同学,请你现在随我们到学生会办公室走一趟。”
池田只能认命地点点头,垂头丧脑地跟着菅原裕史和熊谷静香走了。
看过了这一幕的直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百味陈杂。他确实有股痛快了不少的感觉;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因为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搞不清楚最近在学校具体发生过什么;不过,最让他烦恼的是自己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疑问:「难道这一切都跟神崎安居有关系?」
就这样直树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随着散开的人群走向各自的教室。他是如何走进2-A教室的,是怎样自然而然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的,这些他完全不记得了。(因为小川育子去直树家家访的时候,有带资料给他,所以他知道自己的坐位在哪。)
直到班主任关口老师进来的时候,直树才乍然意识到,似乎压根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压根没有人发现这个空了两个星期的座位上突然坐了个人。因为班里面的人刚刚不是围着石冢朝子,就是忙着安慰两个正在哭的女生。据说从池田鞋柜里面掉出来的众多照片中,就正好有她们俩的照片。
***
事态接下来的发展速度,便如同台风过境一般,出乎意料地狂猛且迅速。
还是当天下午,学生会就组织人对池田宽的座位、储物箱进行了全面搜查。本来没有人以为这次搜查还能有什么重大发现,没想到,竟然意料之外地,在池田的储物箱中找到了一套女性的内衣内裤,仔细一看,不正是石冢朝子丢失的那一套么?这下子一方面大家的怀疑似乎被得到了证实,而另一方面事态的严重性也立刻升级了。
不过大家也都纷纷觉得奇怪,再怎么蠢的人,也不至于把偷来的东西还藏在自己的储物柜里吧?因此霎时间谣言四起、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池田宽一定是被陷害的。但是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要陷害他呢?
学生会的几位主事目前完全没有平息谣言的余力,只是全神贯注地希望尽快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他们先是将平时和池田关系要好的高桥克人、铃木大地和山本道夫分别请来问话。这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咬定,池田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并且表示他们对那些照片的出处一无所知。
学生会在事情毫无进展的情况下,也只好先对外宣布,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对池田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调查。池田的手机暂时由学生会保管,私人电脑等物品也先交由学生会调查,并且每日派专人负责陪同他上下学,以便监视。
***
当天晚上,还是学校附近那个公园里的那片矮树丛,不过这次碰头的只有三人了,而且他们现在连抽烟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了。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尽快处理掉那部笔记本和那些光盘!”
“那些摄像头呢?诶哟……”“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不是废话吗?你现在想潜进网球部去送死么?”
“该死的!不知道是谁陷害宽的……难道是星野那小子?”
“不可能!我不认为他爸妈这么快就会给他买新电脑,没电脑他拿什么动咱们?”
“不过,那些照片除了星野还有谁能弄到?”
“你以为我傻呀?为什么每次照片都刻盘,然后马上把电脑里面的原始文件都删了?”
“唔……难道是为了预防星野黑进来?”“啪”的又一巴掌袭来,不过这次是打在他脑门上。
“你小子总算还没笨得太彻底。”
“不过,如果不是星野那小子黑进来偷到的那些照片,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莫非是枭老大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唔……这可不好说,不过现在先避一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再找枭老大去问问。”
“嗯,也只能这样了。我猜他们最晚明天就会搜出那些摄像头了。”
“所以,我今天晚上就会去处理掉那些光盘和那部电脑。”
“就怕长谷川那货在宽的电脑里发现些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
“老大,这话怎么说?”
“你们想啊,照片这事既然闹出来了,不揪出来一个人负责,是绝对不可能完事的。咱们明明知道是自己做的,现在再想去找个人栽赃已经太晚了。而且,反正今天在学生会咱们几个也都装傻到底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宽来背这个黑锅,咱们只需要继续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可……这样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呢?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这么大了,被查出来的话,被停学处分肯定是少不了的。与其咱们四个都被处分,不如让宽一个人被处分。”
“可万一,他反咬咱们一口怎么办?”
“这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三个口供一致,就算任他说破了天,也不能怎样!一来学生会的人找不到实际证据,二来没有其他人会帮宽说话,事情最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但……咱们这么对宽,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放心!我既然当你们大哥,就绝对不会弃你们于不顾!只要这件事平息下来,我一定会动用家里人脉,再帮宽找个远点儿的学校,帮他转过去。”
“那……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所以,你们俩的嘴巴一定要闭紧一点,听见没?”
“嗯,知道了……”
“好了,那就这样!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