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太阳刚在天际露出小脸,陈悦家的门就被人拍的山响。她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妄图把噪音阻隔在外,心想:这谁啊,真够讨厌的!
她虽然躲在被子里,‘嘭嘭……’地敲门声依然不依不饶地穿过被子传来,吵的她根本睡不着。
陈爸陈妈晨练去了,只有她一人在家,她要再不去,那门都要被卸了。无奈,她只好掀被下床,开门去了。
她从猫眼看过去,来的人居然是桃子,她没好气地打开门:“有没有搞错啊桃子……”
她的话还没来的及说完,就被桃子急急打断:“快快……江湖救急,大姐,今天我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她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反脚把门关上,然后推着陈悦匆匆地往浴室去:“快点洗脸刷牙,快快……出来了我再慢慢跟你说,快点啊!”
待陈悦从浴室出来,桃子又把她拉进房间,她的小床上已经铺满了衣服,桃子还在她的衣橱里挑挑拣拣:“这件衬衣配这条裙子,嗯……不行,太职业化了,呃……这连衣裙……”
陈悦还没等桃子把连衣裙拿出来,就先把她给拉了出来:“桃子,你还好吗?药可不能断啊!!”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我可没那美国时间跟你开玩笑了,现在已经八点多了,画展九点半开始,你还得化妆,咱们得快啊!”
这下陈悦更糊涂了,“画展?什么画展?”
“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姐姐,这段时间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难到你都没看见?”桃子无语了,多有名的画展啊,她居然不知道!
“你是说……那个谁谁?就是回家乡开画展的那个……谁?到处广告都是他的那个?”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每次上班下班都能看见他的大广告牌,但是名字她没留心。
“对啊,张一渺大师,本市人,三十五岁的时候,他的作品就参加过全国青年美术作品展览,那可是国家级的综合大展,现在花甲之年,他的作品又有幸参加了法国里昂双年展,哎呀,总之就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啊,他这次回来,是要把这次画展所有收益,全部捐给我们市的慈善机构,回报家乡啊!真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BLABLA”桃子还在滔滔不绝地八卦着,陈悦不得不打断她,问:“那你来找我干嘛?还不赶快去现场报道?”
“哎呀……”她一拍额头,说道:“忘记跟你说了,这次同来的,还有张一渺大师的好友,一个法国人,叫什么……什么……名字忘记了,他带来的翻译,昨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半夜突发肠胃炎,住院了,今天画展来不了了,大家正发愁呢,我突然想到你了,姐姐,你可真得救我一命啊!”
桃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能拒绝吗?只有赶紧坐下来开始化妆。
时间紧迫,她只是简单的化了个淡妆,头发也没像平时那样扎起来,而是随意的披在肩上,用烫发卷把发尾向内弯了弯。
她把桃子拿出来的衬衣和短裙又放了回去,以往参加那些学术性的展会时,她都衬衣短裙,简单干练。但是今天的是画展,她挑了一件黑色七分袖的连身及膝裙,腰间扎上一根暗红色的宽腰带,黑色长袜,高跟鞋。
黑色把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莹莹如玉,裙子的领口是个小小的V字,让她小巧的锁骨若隐若现……
桃子见到装扮完毕的她,不禁感慨:“女人真是要打扮啊!陈陈你就是个半成品美女,平时多捯饬捯饬吧!”
陈悦没说话,指了指墙上的钟,桃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惊道:“天啊……都九点十分啦!”
一路上两人紧赶慢赶,等到达现代美术馆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了,整整晚了十分钟,画展已经开始了,美术馆的门口排起了长队,而队伍的尾巴,一眼望不到头……
她们下了车,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桃子边走边戴上工作证,不知道从哪又拿出一个,给陈悦也戴上了,拉着她,披荆斩棘,硬是从排队的泱泱众人中间挤出一道细缝,成功地进入了美术馆。
林染和孟一凡来的比较早,排在队伍较前的位置,现在快要轮到他们了。孟一凡正低着头在包里拿票,林染手插在兜里,站在她身后。忽然他听见队伍后方一阵骚动,抬眼望去,好像是有人从后面挤过来了。
“不好意思,对不起,请让让,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从拥挤的人群中分出一条细缝,有两个女人艰难的在人群中往前挪动,那个跟在后面,被拽着的女人,好像是……“老师?”他下意识地喊出声,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噪杂声中,看着陈悦从自己身边过去,他伸出手去想拉住她,无意间鄙见陈悦胸前的牌子,手,停住了……
刚才的擦身而过,他看见她身上挂着的工作证。
他愣住了,她是画展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为什么不说呢?昨天自己还殷殷邀请她一起来呢!
他看着她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忽觉心中有些涩然……
现代美术馆是近几年才建的,共三层,欧式风格,乳白色的外墙挂了巨幅的张一渺的肖像画和他作品展出的消息。
陈悦和桃子一进入馆内,就看见宽阔的大厅内有序地挂满了张一渺的画作,一群人正在最左边的一副画前,欣赏品评,其他的每幅画前,都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欣赏。
陈悦一眼就看见了那群人中的宇文瞳,正与他身边的一位外国人低声交谈,不禁暗道:‘他怎么也在这?’
桃子拉着陈悦走到那群人的后面,悄悄拉拉其中一人的衣袖,那人回过头,看见是桃子,立刻走了出来,压低声音说:“怎么搞的,现在才来!人呢?”
桃子把她推了出去,那人看见陈悦,脸上立刻挂上笑容,伸出手来握手,很有诚意的说:“麻烦你了,请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又走回人群,陈悦看了看桃子,跟在他后面挤进人群。
“张老师,翻译请来了,您看……”那人走到最前面的一位老者身边,低声询问道。
张一渺转身,对陈悦笑笑,温和的说:“小姑娘,麻烦你了,请替我的好友保罗*贝尔纳丹先生翻译吧!他今天能懂多少我们说的,可完全靠你了,呵呵……”
“张老师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哎……小姑娘不要谦虚嘛,不要什么尽力,要一定行。保罗的英语不太好,刚才和宇文老师交流的磕磕巴巴的,可惜宇文这么棒的英文了,幸亏你来了……”说着他转头和那外籍人士贝尔纳丹先生介绍陈悦是特意为他请来的法语翻译。
陈悦很纳闷,心想大师的法语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另请翻译?后来她才知道,大师在画展中是很忙的……
贝尔纳丹先生很高兴,终于又能流利的说话了,真开心。
林染进入大厅,看见陈悦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士中间,愈发显得娇弱,却又有一丝坚韧融合其中,这同时在她身上显现的两种不同特质,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突兀的地方。
他看着她浅浅的笑;看着她自信地与外籍人士交谈;看着她得体的举止;看见宇文瞳也在用和他同样的目光注视着陈悦……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名为‘自卑’的感觉。
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无论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他很独立,心理在同龄人中也是比较成熟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比她小,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大,发生什么事情时,陈悦也很依赖他。
可是现在呢?望着人群中的她,他有些不确定了……
时间,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七年的鸿沟,这道鸿沟仅仅凭借着‘喜欢’,能填平么?
三个小时的画展很快就过去了,张一渺特意过来感谢陈悦,贝尔纳丹先生也称赞了她流利的法语。辛苦付出的劳动能获得肯定,陈悦非常开心,觉得这跟打仗似的一上午没白浪费!
送走他们后,她站在美术馆大厅内的弧形楼梯旁,等桃子。
高强度的工作了一个上午,她觉得脑袋有些涨,脖子很酸,于是偷偷扭扭脖子放松肌肉,刚转向左边,看见宇文瞳双手交叠在胸前,斜倚在柱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阳光透过美术馆的彩色玻璃照射进来,给他的白衬衣上留下斑驳的色块。
见此情景,她硬是装作没看见他,转回僵硬的脖子,扭向右边,看见林染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朝着她走来,让她惊愕的是:孟一凡的小手挽在他的臂弯中,见她看过来,还冲她甜甜一笑……
她愣住了,还没回过神来,前方有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小悦?真的是你?怎么这么巧?”
她‘咔咔咔’地转回已经完全僵硬的脖子,看见王清远面带笑容,一脸春风地大步走来……
天~~天啊!她已经完全懵了!左边是追求未遂的男人;右边是两情相悦的男孩;前方是被*相亲的发小。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