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看看出租车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漫长的等待,让她渐渐失去耐心。跳表一直不停地跳着,这短短五、六公里的路,就快要到一百块了。她看外面雪也停了,时间也不算太晚,决定自己步行过桥。
“师傅,我就在这下吧,这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呢!”说完,她把钱递过去。
师傅转过身来,找钱给她,忽然语带奇怪的说道:“咦……后面那傻小子,不知道找谁呢!看着有点……有点眼熟啊!”
陈悦也好奇的往后看。只见一位个子高高的男孩,穿着蓝色的短款羽绒服,围了条黑色的围巾,正在搜寻每一辆出租车,双手还时不时地拢在嘴边喊着什么,走得近了,依稀听见是:“陈悦……陈悦……”他口中哈出的热气,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格外明显。
她原本在等待中愈发焦躁、不安的心,在看见林染的那一瞬间,反而慢慢沉静下来。如果说刚才她还在想着该怎么惩罚林染,那现在这一刻,她只想和他安静的呆在一起。
她打开车门,下车,对着不远处,依然在车流中寻找的他大喊:“林染,我在这里!”
林染看见她招手,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抱住她,却又不敢,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有些紧张,又开心地说:“终于找到你了!”
离得近了,陈悦才看清,林染的额头上密密的一层汗。可见他这一路寻来,有多着急。
“你怎么来了?”
“我刚看新闻,知道青河大桥这边出车祸了,打你电话又不通,我担心你,就找来了。”
陈悦看着面前依然小心翼翼观察她脸色的男孩,心想:也许这辈子,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对自己这样好了吧!陈悦,你该知足了!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温柔的替他拭去汗珠。
“嘿嘿……”林染傻笑着。他知道陈悦已经原谅自己了,不然不会如此对他。
擦完汗后,她上前一步,挽起林染的手臂,柔声说:“我们回家吧!”
时间,总是飞快地划过,并不会因为你们比别人多相爱一分,而放慢脚步。
尽管两人再不舍,分离的那天还是来了。
2007年1月20日,小雨
南方冬天的雨,总是给人阴冷、潮湿的感觉。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细细的雨丝密密的斜织着,彷佛恋人缠绵的泪,无声无息,却湿了你已然沉甸甸的心。
陈悦穿着家居服,怀中抱着机器猫的抱枕,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细雨。一丝丝地,好像一直渗透进心里。
她几乎一夜未睡。只有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林染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那样温柔地凝视着自己,似要把人溺毙在那一片深情中。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他在耳边的喃喃细雨;他在自己体内的颤抖……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翻滚,回放。可是待她一睁眼,那些温情全部都消失不见,只余一室清冷……
陈悦的心犹如放在蜜罐里泡着,而后又被丢入醋坛之中。甜蜜与酸涩交织,导致了她现在的状态——失魂落魄!
“女儿,你怎么了?这么没有精神,不会是生病了吧?”陈爸爸买完早点回来,看见陈悦恹恹地歪在沙发上,赶紧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爸,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哦,对了,是不是要去送林染呢?他是今天走吧?”
“嗯,现在应该已经在去上海的火车上了,他下午的飞机。”
“你不去火车站送送?”
闻言,陈悦抱紧手中的机器猫,把脸埋在里面,半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爸爸,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吧!”
“好,好,我买了你爱吃的小笼包,记得待会儿吃啊,别放凉了!”陈爸爸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走了。
陈悦坐起身,看见茶几上的青瓷盘子里,整齐的码了十个小巧玲珑的包子,是她最爱的‘张记’小笼包。记得第一次吃到它,还是和林染晨跑的时候偶然碰见的,试过一次之后,就爱上了。
这样小巧的包子,林染三下两下就可以全部塞进嘴里,然后满足的说:‘皮薄馅多,齿颊留香!’
想到他把包子全部塞进嘴里,鼓鼓的样子,陈悦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毫无征兆地一滴一滴掉落下来,砸在蓝色的机器猫身上,印出一点一点的深色印迹!
‘林染,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呢?’
林染第N次的朝着火车站候车大厅的进门处张望,依旧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倩影。还有五分钟就检票上车了,看来她真的不会来了!
李笑坐在他的旁边,见他频频往门口望去,就知道他在等谁。他摇摇头轻叹口气。说真的他不理解林染为什么会喜欢上陈悦。是,他承认,陈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并且白白净净、娇柔弱小的样子,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可这样的女孩不是一抓一大把吗?比如那个高一的唐歆,他怎么就认准了陈老师呢?是因为有挑战伦理底线的刺激吗?
他问林染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家伙怎么说来着?他说:“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她猛然闯入你的心间,从此,就在你心里住下了!”
李笑还清楚的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那日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晴天,天空蓝的透明,没有一丝云朵,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他们打完两个半场后,坐在看台上休息。
当听见自己的问题时,林染微微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脸部表情瞬间柔和起来。他眯着眼睛望天,半晌,低声说道:“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瞬间……”
李笑第一次看就林染如此温柔的样子,他很惶恐,如果陈悦不是认真的,那林染该怎么办?
“别看了,她不是说了不来的吗?”候车大厅里噪杂的声音,把李笑拉回现实。他见林染又一次看向门口,忍不住提醒道:“你妈和一凡她爸妈都在,她来不合适!”
“我知道!”林染有些烦躁的扒扒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李笑说:“你没事多打两个电话给她,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也要及时把她的情况告诉我!”
“知道啦!你真是啰嗦,都说了不下八百遍了!”李笑受不了丢给他一个白眼,“对了,你妈这次不跟你们一起走?”
“嗯,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还要再呆一段时间。”
“儿子,开始检票了!”林郑美芬正在和孟家父母聊天,看见大屏幕上开始滚动检票信息,遂过来提醒林染。她一边帮他拿行李,一边说道:“你是男孩子,要知道照顾一凡,对人家温柔点,懂吗?”
“知道了妈。”林染接过她手中的包,说:“那我们进去了,你们回去吧,到上海我会给你们电话的。”
“小染,我们家一凡就拜托你了……呜……”孟妈妈已经哭成泪人儿了,拉着孟一凡的手舍不得放开。
“妈妈,别哭了,那边有林叔叔和林阿姨呢!我暑假就回来了。”
“阿姨,您放心吧!我会把一凡照顾好的。我们走了,你们多多保重!”说完,他最后一次看向候车大厅的入口,依然没有陈悦的身影!
林郑美芬知道他在等谁,见此情景,她伸手把他推进了检票口……
林郑美芬看着林染和孟一凡渐渐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着实松了口气:‘终于把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