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手衬着下巴站在窗边,正思考着怎么将素竹从王宫里救出来时,远处街道上缓缓驶来一队车马,虽是平常不过,但眼尖的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简国皇宗的马车。马车前方的骑马领队者,不是琉轩又是谁。
“司司,你快来,我看见琉轩了。”清乐对身后招招手。
百里司走上前来看了看道:“那马车里坐的一定是殷叙夜了。”
“他们来干什么?”
“定是扩大疆域的事,殷泽邵迫不及待了,让殷叙夜提前来会见末绳国国王。据我所知,原本是预备在和亲后的两个月。”
清乐眼帘低了低,“司司,以前你相当于被软禁的时候,也费着功夫暗地在准备吧。”
百里司不置可否。府中下人十有八九都是皇帝公主殷叙夜的人,自然事事不便。不过好在,皇帝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派的人自然不怎么上心,公主的人只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不怀恶意,最麻烦的便是殷叙夜的人,可是殷叙夜不知道,他派的人当中最为得力的琉轩的娘亲曾受过百里家的恩,所以琉轩对百里司怀有恩情,事事立在中间,帮百里司的反而还要多一些。
“我还是瑰王的时候,每十天准上一次朝,朝廷里错综复杂的的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与其中的中坚之士有所交好。”百里司顿了顿又道,“这次出来,殷泽邵派来捉拿我的官员是与我交好的其中之一,所以我们出来才顺利一些。”
这时,远处的马车队伍停在客栈门口,琉轩拽着缰绳让马转身,到马车前下马,对着里面说了几句话后,殷叙夜撩帘便从马车里出来。
“也好,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明日再递上拜帖。”殷叙夜说着,为首进了客栈。
这次出使末绳,原本是慧王于德的任务,可他偏生中了风寒不可外出,于是便落到了殷叙夜的头上。他是不想来的,怕看到素竹,让他心生愧疚。
第二日,按照规矩,殷叙夜换了衣服带着琉轩递帖进了王宫。末绳国国王在松阳殿接见。
“是什么风,把贵国王爷都吹来了,信准帝(殷泽邵)待孤王可真是仁重义厚。”国王长骑啸靠坐在上方,懒洋洋地说。
“王上,皇叔派本王来,也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殷叙夜实在不想与这个蛮夷的人多客套。
“哦?什么事?”
殷叙夜皱了皱眉,“我大简想问王上,何时派出援兵,能否提早半月。”
长骑啸歪了歪身子,露出轻微地冷笑说道:“援兵?孤王怎么不知道有要派援兵这回事?”
“当日皇叔与王上谈判所说,和亲同盟,我大简需要,王上自然要派遣援兵相助。”殷叙夜的皱得更深了。
“哦…孤王想起来了,那时候信准帝说同盟之事,孤王说‘能不能将你们公主嫁给孤王,再送末绳二十美女’,可是孤王已经送上珍宝回礼了,王爷还提这事做什么?难道嫌孤王送的东西不够珍贵吗?”
殷叙夜捏紧了拳头,“王上,莫非,大简与末绳国从未同盟?”
“哈哈。”这时候长骑啸爽朗地笑出声来,“孤王从未说过,是信准帝太急切,理解错了吧。”
殷叙夜再无话可说,猛地站了起来,忿忿地转身离开。
从屋内传来的摔碎东西的声音已经持续了许久,一干随从站在屋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劝正在气头上的磐王殿下。
“殿下,您消消气,别为这事儿气坏了身子。”最终还是琉轩端着凉茶走进了屋内。
“他是个什么东西!论疆域国土财富,哪一样比得过我大简!居然就这么摆了我们一道!”殷叙夜的胸腔起伏剧烈,拳头锤在桌子上几乎就要把桌子给弄散架。琉轩站在身侧垂手不语。
“可惜现在我大简地位尚浅,还不能与他末绳国为敌……”殷叙夜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擎国朝代悠久,但因为自从往上两个皇帝都治国无道,所以殷家改朝接手的国土,就已显露出颓败的迹象,也就造成现在的局面。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琉轩问。
“皇叔如果知道此事,一定会怒气非常……但本王着实没有办法。罢了,琉轩,准备准备,回去吧。”
谁知,殷叙夜刚从客栈出来,便有一大队侍卫围在了外面,一个为首的人说:“请简国王爷入宫,王上有事相问。”
这一行为又激得殷叙夜眉头紧皱。
殿内。
“王后失踪了?”听到长骑啸的话,殷叙夜又惑又怒。
“王爷一来,孤王的王后就失踪了,不管怎么说,王爷也要给孤王一个解释。”长骑啸站在王座前,仍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殊不知,这人一旦拿上了刀,可就是万夫莫挡。
昨夜长骑啸并没有在王后的寝宫过夜,也没有招素竹服侍,今早上过朝接见过殷叙夜了,正要去见见王后,可路上就被慌慌张张赶来的宫婢告知王后不见了,遍寻不着。王后是简国的公主,原本是因为殷泽邵用来交换的同盟条件,现在他们的王爷知道事情有诈后,给的冤枉的公主就不见了,嫌疑自然是王爷殷叙夜无疑。
“这件事,本王半点都不知情,王上尽管搜吧。”殷叙夜昂着头,微微偏过身,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可心里却是越来越糊涂。
在一旁的琉轩半低着头,感叹百里司的动作奇快,功夫也奇好。昨夜百里司来找他,他瞒着磐王殿下将事情写给了百里司。现在王后也不见了,自然而然就知道,是百里司而为。
“王上若是没在本王这里搜出来,本王可就不等了,本王还要回朝为皇叔复命。”殷叙夜又道。
“谁知道,王爷是不是先派人将王后送走了。孤王可不敢大意。来人,给王爷安排地方,招待王爷在这里住上几日,也好尽尽孤王的地主之谊。”说完后,面色变得阴戾,“何况,信准帝答应本王将公主送来,不也送的是替代!”长骑啸大袍一挥,直接从一旁离开了。
殷叙夜捏了捏手,眼里翻滚起些许怒火,长骑啸怎么知道素竹不是真正的落雁公主?莫非有内奸?
而此时,百里司清乐素竹三人正在王宫的一处废弃庭院内避难。
“百里公子,这事情一出,王宫内的警戒必然要严上许多,到时候我们如何脱身?”面对百里司清乐二人的决定,素竹表现出忧虑。
“现在外面肯定也到处是查兵,我们三个异域的人,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是啊素竹,你放心,等深夜里到了我们就离开,连夜离开王城,马匹也都备好在秘密的地方。王宫里警戒再严,也还是有疏漏。总之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们。”清乐解释。
素竹点点头,心中激动又紧张,手都在微微地发颤,面对清乐覆上来握着她的手,也安下心来报以微笑。
等待的空当,百里司一直微垂着头,眼帘也埋得低。清乐和素竹说完话,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清乐伸出手在百里司眼下挥了挥,“在想什么?”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都说长骑啸为人直爽,头脑简单。那么当日殷泽邵与他谈判,他一定不答应便是不答应,到头来说了容易让人理解错的话,摆了殷泽邵一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控。”百里司嗓音低沉。
清乐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说:“你可知道慧王这个人不简单?”
百里司抬起头来,缓缓述道“慧王于德是殷泽韶跟前的红人,曾亲自交权给殷泽韶,是朝上数一数二的淡薄权力之人。但在我看来,他是有很大的做戏成分。一个勤勤恳恳不求回报的慧王,估计还比不上重权在握嚣张跋扈到众矢之的的磐王殷叙夜,要来的忠心。”
清乐点点头说,若有所思地说:“彩灯庙会那次的下毒事件,很有可能就是于德所为,我猜测,原本他是想嫁祸与殷叙夜,但殷叙夜那日晚上早早离席,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所以他就嫁祸于你。凌天桀天他们在外探查,发现他与末绳国使者有所来往,且与江湖中人有所勾结。”
“乐儿,我真的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耐如此之大,大到我都无法想象。”百里司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望着天际的彩霞如绸。
在一旁静默不语地素竹开口道:“百里公子说的对,磐王殿下是很骄傲,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殿下的心,却是赤诚的。殿下在素竹的心中,就如同神一般的完美。”
百里司看向二人,“你们好生在这里,我去找点食物回来。”说完便离开了。
“哪怕,他将你送来这里,将你送向一个狼窝么?”清乐皱眉握着素竹的手,心疼不已。
素竹摇摇头,“清姑娘,你不懂,殿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像他那样的人,国为大,家在后,是不能被情感羁绊。”
“素竹,你可真傻,难道你就要这样,远远地崇拜着他一辈子么?”
素竹咬着唇,头偏向了另一方:“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也是他能将我送出来的原因。清姑娘,你能答应素竹一个请求么?”
清乐明白素竹想的是什么,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清姑娘,素竹知道殿下心中有你,素竹请清姑娘答应,让殿下幸福。”
“怎么做?”
“陪伴殿下,两个月。”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清姑娘,素竹曾经找到一块凤符和一封信,信是百里公子的父亲与我母后所写。信中说,待我及笄从青山寺回宫后,就用凤符与百里家的龙符合符,然后与百里公子成亲。不管是什么朝代什么时候的事,写了信,大抵都是一直起作用的……只要清姑娘答应素竹的要求,素竹就一定将凤符与信交给姑娘,此后再与不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