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笑一闹,长龙般的大军很快就到了皇城面前。
清乐被先下了马的百里司拉着手跳下来,心满意足地瞅了瞅午门前跪了一地的归顺禁卫军。忽然又觉不对劲。
“咦,文武百官呢?”清乐一出口,大家这才纷纷察觉,大军行近,自能看得清时便没有看到过应该跪迎的文武百官。原来这本来就是殷泽韶乱点鸳鸯谱从蜀地带来的幕僚文士给封的官,别的本事没有,溜须拍马样样精通,早在看清势头不对时就纷纷落荒而逃。
而个别有真心实干的官员经常被打压,没有什么出力的地方,心灰意冷不去搀和朝纲。
不料,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从人堆里走出几个人来,走到人堆前面行礼,为首的赫然便是兵部侍郎——仲殊。
仲殊和百里司乃是一路人,本料想今天大军归来,午门外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便通知了几个同样与百里司一路的官员,跪迎不用去了,等着好消息。却没成想,在家里踱来踱去的时候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全是在呼喊着擎国怎么怎么样,于是赶紧出门看看情况,差了小厮去叫人。
这时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擎国,却没有人称王,仲殊带领着官员们这一跪,跪的乃是擎国的威严。一跪后,仲殊起身,勾着唇角对百里司说:“好逆贼,好本事!”
仲殊与百里司乃是莫逆之交,仲殊开开玩笑,百里司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拍了拍仲殊的肩回礼道:“得亏有了仲大人相助。”
“师父!”清乐见无垠带着大家也走上前来,顿时心里又是高高兴兴的。
“傻丫头!”无垠揉了揉清乐的头发,“那个军旗是你让做的?赋天的字写的不错,有长进。”
赋天听见了,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清乐开玩笑揭他底儿说:“好什么呀,在纸上写了好几次呢,最后写还写坏两张军旗的布呢!”
仲殊注意力被引得转到这边,瞧见了赋天,喜道:“白大人?真的是白大人,白大人怎的就离了金临,我们好多人都念着你呢。”
赋天当时虽然是皇上殷泽韶面前的红人,但在清官心中的地位不可估量,一时间仲殊带来的人都围在一起和赋天叙旧。
贺华夫瞅准了,从将士堆里挤出来,朝贺集英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于是,午门前出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认识的人纷纷聚在一起叙旧谈笑。军营里有相好姑娘的,那姑娘从人群里跑出来两人抱做一团。老百姓从自家端出来吃的喝的犒劳将士们,大家站的站坐的坐,或是开怀畅饮或是埋头苦吃。战马没人管,仰着脖子啃午门前种的一溜儿的贵得吓死人的树。
早早候着的禁卫军们,因为没有皇上喊平身,都被人遗忘了,跪得膝盖没有知觉了都,于是很多跪在中间淹没在人群中的人才敢偷偷换着腿……
“公主姐姐,你在找什么啊,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小铃铛挤到素竹跟前问。
素竹眼睛红红的,垂下头来拭了拭泪道:“没……姐姐在找人。”
“公主姐姐找谁啊?”小铃铛去牵素竹的手,拍了拍素竹的手背。
“小铃铛,你在这里别动,姐姐去找人说说话。”说着,素竹松开小铃铛的手,朝清乐走了过去。
清乐正在跟许久不见的师父撒娇,顺带介绍介绍她那莫名其妙的哥哥。本来挺开心的,可是看见素竹楚楚可怜的样子后心里面揪得跟麻花儿一样了。
“素…素竹。”清乐小声打了个招呼。
“清乐姑娘,殿下呢?”素竹不说话还好,还只是眼睛是红的,一说话,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清乐看着十分不是滋味,连忙绞了帕子去替素竹擦。
“殿下是不是,是不是去了?”素竹泣不成声道。
“素竹,你别哭,你别哭,殷叙夜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琉轩也和他一起走了。你不能这么悲观,你要往好的方面想,他是去过正常的没有阴谋没有打打杀杀的生活去了。”清乐简直有些手忙脚乱了。
清乐这么一说,素竹的眼泪才渐渐止住了。这时贺集英过来了,看着清乐道:“令主姑娘,你看,禁卫军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先让他们起了吧。”
贺集英的话,清乐听在耳朵里,脑袋里想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于是便脱口而出道:“谁来当皇帝啊。”
清乐这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含有敏感词汇,一时间,以她为中心,周围呈波浪状开始沉默。吃东西的喝水的亲嘴的嚼树叶的,都停下了。最后,整个午门前都鸦雀无声。这么多人一起沉默,沉默的力量就陡然变得巨大。
将士群中响起一个声音:“百里将军!”
这一声起,后面便跟着无数附和的声音,“对!百里将军!”,“我支持百里将军!”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饶是乱糟糟的,也还是听得见“百里”这两个字。百里,指的自然是百里司。
不过……“我们宫主是最棒的!西漠九霄!就你最叼!”
众人:“……”
还有……“清乐姑娘!我爱你!”
清乐:“……”
百里司的脸瞬间就绿了,眼睛一眯目光扫射进人群里。说话的人心虚,蹲了下去想要躲在人群里,然后被百里司的亲兵围起来踩了个稀巴烂……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百里司。清乐双手攥着拳头,脑袋里一片空白。以前她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却是十分不情愿。百里司一旦做了皇帝,将会很忙,并且非常忙。并且保不准还要纳好多妃子……没错,清乐就是自私的,在爱情方面,一旦动了真情,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要对方的一切。
但是此刻,很显然,大家都在等着百里司说“好”
清乐在心里喊道;“不好!不不好!!”
就连贺集英也十分期待地看向百里司,希望他点头。因为在贺集英的心里,一个勇于担负起复国众任,并且将其圆满完成的人,再没有比之更合适来做擎国新的王了。因为他,有勇,亦有谋。擎国现在已经备好,只是差一个皇帝了。
“大家听我说。”百里司终于开口了,大家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个别没有收住的人,被身旁的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我百里司,生父乃百里祈敬大将军。从血统上来说,并非皇族后裔。”百里司这一句说出来,思想保守的人点了点头。
“真正的皇族后裔,乃是这位姑娘。”百里司手掌摊开,朝着素竹的方向,“这就是我们大擎的素月公主。虽然我大擎历史上并没有女皇,但情况所迫,可以先让公主代政,立两名辅相帮助公主处理国事,等待我大擎皇子出生长大后,自有国君。”
百里司顿了顿,给大家留出思考时间。这时,又多了很多人在心中点头。百里司继续道:“再者,鄙人见识浅薄,且无大志,实在担当不起如此厚任。鄙人现已完成父亲遗愿,只想娶妻生子,安享一生。”
百里司缠绵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清乐。清乐一直静静地看着百里司,听他说他心里的话,觉得十分幸福。但却在听到百里司“娶妻生子,安享一生”的话时犹如扑面迎来晴天霹雳。
清乐站在太阳地下,原本晒得面色泛红暖烘烘的。陡然间身子一寒,止不住地发抖。
“清乐姑娘。”素竹碰了碰清乐的手,轻声细语道:“姑娘有陪过殿下两个月么?”
清乐愣愣地看着素竹,想起了素竹与她做的交易,瞪着眼睛茫然不知所措。素竹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百里公子的提议,本宫自会做考虑。”素竹的声音陡然响起,“事关国家大事,本宫一定会全力以赴。”
素竹表了态,当下便有许多人明了,有眼见地跪下道:“素月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是我大擎驸马,有何人选呢。”素竹摸了摸指甲,继续道:“本宫记得,先帝在本宫幼时曾经给本宫定下一门亲事,给了本宫一枚凤符,道本宫及?后便可与持有凰符的男子成婚。”
“谁持了凰符呢?”有人问道。
素竹的芊芊素手指向一人道:“自然是百里祈敬大将军之子,百里司公子。”
众人哗然。有吊儿郎当的公子心道:“这百里司真是鸿运当头,刚推了他做皇帝他不做,这又一顶驸马的帽子稳稳扣在了他头上。
无垠无奈摇了摇头,这百里司本是乐儿的心上人,如今这公主来凑个什么热闹。转头欲瞧瞧乐儿,满目却不见他这个宝贝徒儿了。
“乐儿!”
百里司一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忙奔了过来问:“乐儿呢?!”
刚才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谁也没看见,清乐捂着嘴巴,拨开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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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漠九霄听见百里司没命般一吼,也探了脑袋看,没看见自家宝贝妹妹,一团火猛地冲到胸口,瞪了劳什子公主一眼。带了一堆人也跟着胡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