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望向了我:“阿鸾,你要说点什么?”
“真的是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阿鸾姑娘听到了这么桩小事,会这么的生气……我……呜呜呜……”
我张了张嘴巴,还没有憋出半个字,没想到采薇公主就已经为我代劳了,而且代劳得还十分的积极,半点迟疑都没有。
我懵了,还真不知道我要说点什么了。真的有点想要抱怨老天爷没有给我省下来就这么好的眼睛,当真的眼泪鼻涕想要什么时候掉下来就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可我的手指却在微微的颤抖着,没办法的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为什么每每都这般的狗血……唔,我悟到了!这个套路好啊,一般受到旁人诬陷的大多都是女主角,这就证明没准我还是有戏的。
反正现下我可是横也说不清,竖也说不清的了,总之不管我怎么说,力度总是比不上眼泪鼻涕的。
所以就淡淡道:“没有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这似乎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显然神情停滞了片刻,然后露出了一个好似是“我就知道的”这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搞得我好像是当真的被人赃俱获了。
我望见了,郁闷的耸了耸肩道:“是嘛。”
接着就是一个简单的转身的动作,可这么个细小的转身我却好似是等待了千年这么的遥远。我默默的别过了头,努力的不想要注视他抱着她的样子。
他说采薇公主给他带来了他长兄的亲笔书信,书信上面说这段时间的赵王宫情况不太平,他不能够让这个叫做采薇的女子呆在宫中遭人暗算,要他在外的时候好好地照顾她。
他在这两个月回过了赵王宫,当然这件事情是关于王储之争。也很显然的这场战争的结局是他胜利了,而他的长兄的病况却一日不如一日。
那一日,他急着来寻找我的踪迹。他的长兄却带着残弱的病体前来恳求他,让他好好照顾采薇,待他病殁之后,希望他可以迎娶采薇,成为赵王宫的女主人。
我听完了之后,良久的难以言喻。我不知道这个世上的人为什么永远的这么痴傻,一直都在寻寻觅觅的希望得到所求。但到头来,真的可以得到么?
她的丈夫一定十分的放不下她,一定十分的爱她。即便多年之前当真的是骗了她,那恐怕也是处于太过爱了的这么心意。我无法去描述这样的行为就是正确的,也无法去讲述这样的事情就是残忍的。当他很爱她这么一桩事肯定是存在的,因而我无法像她那样的轻易抹杀掉他迎娶她之时的那份欢喜。
我是一个没有过往的人,对于所拥有的那份混沌的记忆是一无所知的。从小就同师傅还有夜阑生活在一起,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但这么桩事我还是知道的。是的,我知道的。
夜色迷蒙,我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湘府。我想念暮归大抵是太过放心我了,所以便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让我在很多的事上都忍让一些,她是个娇生惯养了的小公主,从小便就随性惯了。再者,他的长兄十分的宠爱她,即便是呆在赵王宫之中,都不曾遭到过任何人的训斥。
他这么说的,好似我就该是个被人训斥的小姑娘,一个就该生在山野的民女。所以,我想也许那个时候我伤心,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这么桩很小的事吧。
我应当是失踪了许久的,但湘府上下显然比我还要淡定,竟然一点都不着急。但我想想,那也是。首先,湘老妇人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儿媳妇,那还不简单。他家有钱又有势的,生了个儿子还相貌堂堂,虽说就是头发白了一些。其次,话说我许了的湘玶又一心想着他的杀手姑娘,哪里还会想到我的死活的。
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这一切是多么的顺理成章。
深夜,我默不作声的走在湘府黝黑的连廊上面,听到帘外的春雨潺潺。这是这个初春的第一场好雨,偏偏下在了这个我万分寂寥的时刻。
我独自一个走在幽深的不见底深宅大院之中,一路走,一路的神游,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去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前方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未来要等着我。
我到底是谁?一个无名无姓被旁人弃之不顾的可怜人?一个无牵无挂可以一死了之的陌路人?
我不知道。
我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夜幕绚烂,夜阑带着我跑到谷外面去看烟花绽放了一空。他就拉着十二岁的我,我们一边走一边打闹。年少之时,师傅说我品行生得好,夜阑就一向是以带坏我为宗旨,让我和他一道去偷了旁人的爆竹。
我记得的,我记得的。
那一夜,他握着的那个爆竹熄灭了最后的璀璨,被掩映在硕大天幕之下,残存的纸屑埋葬掉了流年同过往,芬芳的陈年旧事飘荡在欢声笑语之中。
他问我:“阿鸾,你可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前半生的?”
我默默在地上找着还可以再点一下的小爆竹,却始终都没有说话。很快的就找到了一个,我想要笑一下,再去欢天喜地的让夜阑点火,却怎么着都没有笑得出来。装作是一只已经烧过了的爆竹,随手就扔掉了,再低着头继续去找。
我窝在了湘府别院的角落里面,静谧的一切,漆黑的尘世。我就只听得到夜雨的喧嚣,有温热的东西掉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浸湿了我干涩的脸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表明着我曾经有着这样的心情,曾有过一份这样的心情。
“如今还多了一个问题。”一个略带着点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问题?”我竟然下意识的回话。
“再加上你这么爱哭,我不明白这亓国湘府的三公子到底是怎么找着了你这么个小姑娘的?”我蓦然的抬头便就望见了泠泠的夜雨之下,他打着一把墨色竹骨伞,恬然的站在了我的跟前,我竟然还毫无知觉。
而他的神色带着许多的复杂,我没有看得明白。
我笑着说:“我摔跟头了……就哭了……”
念暮归说:“阿鸾,对不起……”
我一边擤鼻涕,一边闹变扭的回答道:“太迟了!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他抱起了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答对了。”
然后,我被气得再也哭不出来了:“你……你快放我下来……”
念暮归:“偏不……”
我不高兴的说:“我要自己走……”
念暮归:“我看你这么笨,又这么爱哭,一会儿要再是摔着了,又哭了怎么办?”
我无语望天:“我不会摔了的!再说了,我哪里爱哭了!”
念暮归:“一会我给看看,也不知道摔得怎么样了……”
我赶忙拦着说:“不……真的不用了……”
念暮归:“我不管……”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