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路远,莫问何处去
舟紫凌2018-11-07 14:302,237

  夜晚的洛阳可真冷,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步一步蹒跚着回到了园子。一踏进门,便传来“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的声响。如风吹过山谷,每片树叶摩擦后发出的声音。那么的缱绻,那么的无望。

  我怔怔地看着屋檐下挂着的一串绿色铃铛,不由得伸出手缓缓摸上在风中摇摆的铃铛。绿色的铃铛那么的美,一如当年我遗落在他枕边的铃铛。

  白天,宇文成都在漫天的逆光中为我系上这串铃铛;却早已忘记我曾经在他的枕边遗落的那一只铃铛。

  白天,我曾以为逆光下他温顺的眼眸是我梦中的彼岸;却才知道这串铃铛不过是吸食掉我法力的结界。

  太多太多的自以为,终究抵不过现实。

  夜实在太深了,我回到了屋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目。眼角不由得滴落一滴泪水,冰凉地顺着脸颊滑落到枕边。自从在书房的纸蝴蝶化作灰烬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仙术早已被抽空。现在的我等同于凡胎肉身,早先我却从未发现那串绿色的铃铛有什么的不对。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

  我闭上眼躺在床上,没有睁开眼睛。脚步声很轻很轻,轻得如落在地面的一片羽毛。来人似乎停在了我的床头,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外似水的月色。过了一会儿,一双略带摩擦感的双手一点一点替我擦掉眼角的泪水,那么的缓慢,似乎害怕遗漏掉我眼角的一点泪痕。他越擦越慢,而我的眼角流出来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你到底还要流多少眼泪?”来人冰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檀香味道,蛊惑着我的嗅觉。内心涌起一股股酸涩的疼痛,肆意蔓延开心脏的每个角落。

  我睁开布满泪痕的眼睛,看着俯视着我的一双眼。这一双眼在月色下漆黑得不见底,却毫不掩藏地露出深深的蔑视。我看着这样的一双眼,不由得深深陷了进去。越陷越绝望,如泥沼般,让人窒息般的无奈。

  此刻的我,竟然没有了仇恨。没有了对宇文成都的恨;没有了对宇文化及的恨。我已经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是这般近似无奈地看着他:“哥哥,我听到了你和宇文化及的谈话!”

  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瞳孔骤然缩进,怔怔地看着我,久久地站在屋中的阴暗处。

  这是我十年之后,第一次唤他那两个字“哥哥”。

  他依然没有说话,站在阴影处没有任何动作。

  我坐了起来,幽幽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却只有无尽的黑色:“那一串绿色的铃铛好美好美,它的声音也那么那么的好听!”

  屋外吹起了夜风,“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绿色的铃铛在屋外奏响绝世的天籁,我闭上眼眼前出现了一个落暮之时的山谷,山谷中的树叶被风肆意地吹拂,如缱绻了一世的忧伤,无止境地滑落山谷的每处地方。我摔下了山谷,哥哥带领着管家来找我。找到我后,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哥哥,你还记得那一年我摔下山谷吗?”我又缓缓地睁开眼,对着他所在的那片月色说道:“你把我骂得很惨很惨,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的狠!可是,当时的我觉得那是心疼,觉得那种眼神是你看向洛暮时的眼神。”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窗外又传来风吹过铃铛的乐声。

  “哥哥,你还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吗?”我继续幽幽地道:“洛暮下葬的那一年冬天!你在墓前守了七日,而我在墓旁的古树后也守了七日。后来你却昏迷了,我将你送回了府中!”

  “那只绿色的铃铛……。。!”宇文成都走出了阴影,站在月色中。他的瞳孔看向我,却像隔了千万年的洪荒。我们早已越不过彼此的距离,再也不可能。

  “嗯!”我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般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牵扯着嘴角:“我将那只绿色的铃铛遗落在了哥哥的枕边。从那一刻开始,我告诉自己我要将关于洛阳的所有记忆如同那只铃铛全部遗落在洛阳!”

  宇文成都的身体微微地颤了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泛出绿色的青筋。声音冷漠得如千年飞雪:“那你为什么从此不消失得干干净净!”

  内心没有了疼痛,即使这样的话语那么的冷,即使我感受得到他此时的怒火。我微微一笑,看着他弯起了眉眼:“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我知道我永远比不上洛暮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也知道宇文化及永远不会在意我和娘亲。所以,我就要走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从此不会再出现!”

  说完后,我朝着窗外的月空看去。窗外的月色那么的明媚,而我再也不可能和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躺在望海阁中看星星。

  娘亲因伤心过度早产下我,我一出生便没有呼吸。母亲急得不知该如何办,却遇到了下山除妖的琼华派掌门。当时的掌门渡给了我一半仙气,救活了我的命。却警告娘亲,必须在我还未满六岁之前将我送到琼华派学习仙术护体。否则一旦仙术耗尽那一日,便是我命结之时。

  可我,没想到我的仙术是被这样耗空。

  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我知道我挨不过这个月的十五。

  身体却在这时被一把掐住,宇文成都近乎暴戾地掐住我的脖子:“你刚才说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的这条命必须给我留着!”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动怒,暴戾的神色从双眼中喷薄而出,狠辣辣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却在逐渐困难的呼吸中,微微地弯起了嘴角。脑海中浮起了那一棵香樟树下的白衣男子,执着一柄白羽扇悠然地扇着。如画中仙般,他朝我微微一笑,便是千年:“徒儿,你又偷懒了!”

  我露出八颗牙齿跑过去,拽住师父白色的袖袍,左拉拉右拉拉:“师父,我没有偷懒!我只是暂时性大脑缺氧需要休息而已!”

  意思渐渐地模糊了下去,眼皮重得再也抬不开。

  原来,我竟有一天死在了宇文成都的手中;这样,也好吧!

  如若有来世,我希望不要再生在一个大家族,不要再有一个哥哥。

继续阅读:多一念却添了太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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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世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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