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摇了摇手中的白羽扇:“再等一天!”
众人看着大师叔远去的背影,一致点了点头。
夜晚,月色如水。空灵的琴音缓缓地掠过青冢旁的每个角落,如一张编织的网渐渐地将弹琴之人与青冢罩住。旁人无法走进,亦不能理解弹琴少年俊颜下已老的心。
“姑姑,这就是大师叔的妻子——东陵虞的墓地!”我和琉璃姑姑站立在远处的花树下,静静地眺望着月色下孤单的白衣弹琴人。
“她离开很久了吗?”琉璃姑姑如秋水般的双眸紧紧地锁在大师叔的背影上,以及师叔身旁长满青草的孤坟。
我摇了摇头:“也不算很久!约莫只有两年!”
“这两年他每天都是如此过来的吗?”琉璃的双眸微微怔了怔,月色下那个瘦削的背影刺得她的双眼生疼。
琴音渐渐停了下来,大师叔伸出手缓缓地抚摸过残缺的墓碑,如此妖娆不羁的他,如此淡漠于世的他在那一刻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悲伤,双手环住墓碑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别过头,不去看师叔颤抖的背影。内心渐渐涌起一股酸涩:“师叔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他在青冢边搭建了一个小竹屋陪着东陵姐姐,每天夜里他会弹琴给东陵姐姐听!”
“我从没见过像他那样痴情的男子,东陵虞一定很漂亮吧!”琉璃姑姑看着布满青草的孤坟,眼神闪烁着泪光,却又那么向往地看着那座孤单的坟墓。
“姑姑,你真的很爱大师叔吗?”我抬起头看着琉璃美丽的侧颜。
琉璃抿了抿唇,妖娆的眉眼望向了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年在洛阳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站在街头打着一把竹骨伞,雪白的头发在微风中妖娆的飞卷。那么的熟悉,纵使我见过成千上万的美男子也没有谁能让我那么熟悉!仿若我们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却又觉得那么遥远而陌生!”
我低下了头,想了想:“姑姑,你只是因为觉得大师叔令你感到熟悉而爱上大师叔吗?”
琉璃看着我微微怔了怔,旋即却缓缓地笑了:“也许是吧,因为那种刻骨的熟悉,让我看见他便觉得心安,看见他便仿佛觉得世界才完整,看见他我便再也移不开我的视线!”
月光滑过琉璃洁白的脸颊,美丽得仿若池中盛开的莲:“可是,每当他看见我时,他的眼神冷漠得让我心慌,我又会跌入现实世界中——对啊,她可能和我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们最多只能是陌生人!”
看着琉璃明明微笑着却又泛着忧伤的眼角,我不由地伸出手轻轻地抚过琉璃的眼角:“姑姑,别伤心!”碰触到琉璃眼角的那一刹那,我仿若看见了我的娘,她站在槐树下眺望着院门外的长廊,岁月将她的眼角刻上一条条再也拂不平的纹路。纵使时光已老,她的爱也没有等待回来本该来的人。
琉璃看着我的双眼泛起了泪水,她透过我仿若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旋即,她的眼眸又变得如黑夜一般深邃平静:“清浅乖,姑姑没事!”
夜已深了,大师叔趴在孤坟上的身影似乎睡着了。琉璃姑姑打发我先回去,以免师父担心。
而琉璃一直站在花树下看着那个痴情得让人忧伤的男子,终还是忍不住。她缓缓地走上了前。青冢因为风化的缘故形状已不规则,只能勉强认出那是一座孤坟。坟前长满了青草,似无止境的忧伤随着夜风的吹拂飘过每个寂寞的角落。
她此生最爱的男子趴在青冢前,像一个孩子一般放下了他所有的冷漠与骄傲静静地睡着了。月光滑过南宫北辰的容颜,给他镀上一层凉薄的光晕。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琉璃看着面前的男子心疼得仿若被刀一刀刀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