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寒,我在床上躺了三日。三日后,我再也受不了了,拉着师父的手:“师父,我们下山去看一看,好吗?”
师父看着我,摇了摇白羽扇,又将头低下去专心看着手中的书籍。窗外的阳光肆意地洒照进来,将师父的侧脸镀上一层如水的光晕。我不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师父,看着师父的眉眼,看着师父看书时恬静的容颜,以及师父周身散发出来的妖邪气质。我突然便忆起了从前,也是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看着阳光下美得令人窒息的师父,问师父天堂是什么。
师父没说话,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才含着笑意回答我。
清浅,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
那时,师父的笑容温暖得仿若肆意的暖流,很多年后,即使时光再流逝,我也忘不掉那个下午,那句话语,以及师父那个眼神。
不知不觉,我竟走到了师父面前。看着师父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想要触摸阳光中的他:“师父,有你的地方是我的天堂!”
师父翻书的动作顿了下来。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如深潭一般,定定地看着我。我却刹那间缓过神来,看着师父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通红一片。
师父的眼神浓烈得如风浪来临前压抑而平静的大海,定定地看着我。空气中的温度仿若骤然升高,我只觉得呼吸局促。
后来,我沉沦在了师父的眼神中。那么的贪婪,再也不想离开。师父的眉眼渐渐凑近,我可以看见师父眸子中美丽的流光,里面有我的身影。
“离舟,为师……。。!”干爹推开房门,定定地看着我们,话语卡在了喉咙中。
师父伸出手将我拉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站起来,看着干爹。我躲在师父的身后,脸通红一片。不由抬起头,我突然看见了师父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满。
难道师父在生气,生气干爹的突然闯入。我忙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身为女子要矜持矜持。
干爹看着我们,突然眼睛变得贼亮亮的:“那离舟等你有时间了为师再来找你,你们继续,继续!”干爹笑得唾沫横飞,在师父愠怒的低气压中朝门口踱去。在关门的那一刻,掌门回过头来看着我笑得暧昧不明。我的脸倏地又全红了。
干爹走后,狭小的书房内仿若安静得近似诡异。
风吹进来,吹得师父看的书哗啦哗啦不停地翻。
师父将头别到另一个方向,没有看我,我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师父脸颊上微微的两抹红晕。想到刚才师父漆黑的瞳眸,专注得令人贪婪的眼神,我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忙转移注意力,我看着师父看过的书籍:“师父,你在看什么书?”
“诗经”师父回应了一声。
“要不这样吧,师父,我先走了!”我嗫喏着开口。
“嗯!好!”
我快速地逃离了书房。走出书房,我将身体背靠在门上,缓缓平复自己的心跳。
而同时,师父站在书房内,背靠着房门,一下一下不停地摇着白羽扇。
奇怪,都快腊月了,为什么还这么热呢?
我走到厨房,这个时辰汐烟那丫头肯定拐着我的弟弟不知道走哪儿去逍遥了。琉璃姑姑最近也特别忙,似乎一回到北月,她就有做不完的事情。而大师叔也总是神龙不见神尾。干爹呢又在菜园子里研究着北月的白菜种植技术。
我饿得快受不了了,左翻翻右翻翻什么东西也没有。
“姑娘,你在找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在我的身后响起。我吓得脊背的寒毛仿若倒竖起来,慢慢地回过头。又是那种眼神,那种仿若伸到骨髓里般冰凉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深刻,如寒冰一般冰凉。
我忙摆摆手:“我……。。我想找点吃的东西!”
奶娘看着我,浑浊的双眼打量了我好一会儿。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不由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师父嘱咐过我,最好不要和奶娘有太多的接触。
而如今,我抿着唇,咬着牙一步步后退,悔恨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脊背抵到冰凉的大理石墙,我看着奶娘一步步逼近的身体,内心说不出的恐惧。
奶娘却在离我只有半步之远时停了下来,她朝我伸出手,我吓得闭紧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后,却没什么动静。我睁开眼,奶娘已经不在了,而在我的面前放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
我伸出手,怔怔地拿起还冒着热气的馒头,一时无味陈杂。
拿着馒头,我追出厨房。奶娘的佝偻的背影已经走远了,我看着远处槐花花瓣下她苍老的身影,不知道该干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有的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