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居和我想象中的果然一样,流水淙淙,云雾缭绕,池水中开满了妖娆的红莲。小桥流水,雕梁画栋。
我拉着汐烟的手在大街上四处溜达,左看看西看看。淡辰、师父和施妍则被我们甩在了后面。汐烟拉着我的手突然在“绯云阁”停了下来,我顺着汐烟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禁怔住了。
“绯云阁”中挂着一件湖蓝色的长裙,好美的湖蓝色,似柔软的海水一般仿佛能包容掉所有的烦恼与心事。
我露出八颗牙齿,傻笑着看着汐妍:“丫头,你喜欢吗?我让我弟弟给你买!”
汐烟瞪了我一眼,撅了撅如玫瑰花般嫣红的唇瓣:“我才、我才不稀罕呢?”
“哦,真的吗?那我就让师父给我买了!”拍了拍汐烟的肩膀,我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过了一会儿,师父一行人追上了我们。
“清浅姐姐,集市上便有萤蚕丝卖,我们这就去吧!”洛施妍微微笑着看向我们,倾城一笑颠倒众生。
“倾城佳人!”路边走过一个书生,没有看路一下撞到一颗树上。
“咦!这不是洛王爷家的三小姐吗?几年没见,更加的美了!”一个卖菜的妇女走过我们身边时多看了施妍几眼。
“看她那妖媚样儿,一看就像她娘一样!”另外一个卖菜的妇女忙在刚才那个妇女耳边磨磨唧唧,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往施妍身上瞟,不光瞟施妍,顺带连我和汐烟也享受到了这怪异的注目礼。
我和汐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们俩最厌恶的就是爱嚼舌根的人。
我刚想上前,师父却把我一把拉住,示意我淡定:“徒儿,出门在外,不要与不相干的人计较!”
汐烟的手也被淡辰拽住,那肌肤接触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汐烟身体一阵颤抖。
“不需要你管,你只要管好你该管的人就行了!”汐烟瞟了一眼一旁的施妍,转过身再也不说一句话。
“清浅姐姐、施妍姐姐,我们去买丝吧!”施妍受旁人议论,却没有多大反应。平静如水,我从她的视线里看不出一丝异样。
一个人如果如此内敛,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歪了歪脑袋,我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们去施妍的家里住几天吧!”
众人皆被我的话语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继续露出八颗牙齿:“本小姐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真的来办公事的,慌什么慌?”说完,我笑意盈盈地凑近施妍:“况且,妹妹也应该很想家了吧!”
汐烟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一笑。也许这一次,我们的旅途会变得更加的精彩。
由于我的死缠烂打加三寸不烂之舌,汐烟和淡辰拿我没办法。而师父自从那日晚饭后对我便一副臭脸色,也不说话,我就当师父默认了。
众人皆无异议,施妍当然只能把我们接到她家里。
若大的洛府,从外看去,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好不气派。我们没有走前门,施妍带着我们绕到一处偏僻角门。角门之外是死胡同,一个鬼影都没有。
角门已上了锁,且锈迹斑斑,似乎好久都没有人来过这个角门。施妍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让我们进去。
角门之内,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溪水,溪水中开着妖娆的红莲。溪水旁有一处阁楼,简单朴素。我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这看来是洛府的一个僻静院落!”
施妍看着我,微微一笑,嘴角却挂着一丝苦涩:“你们随我来吧!”
打开阁楼,迎面的灰尘让我忍不住地咳嗽。师父伸出手,将我拥入怀中:“你肺部一直不好,小心引发病症!”师父拿出白羽扇,在空中扇了几下,阁楼内的灰尘悉数被扇尽。
我被按在师父的胸口,隐隐能听见师父有力的心跳。不知怎的,那一刻,我的胸腔里似有小鹿乱撞,快得让我不知怎么办。
师父却没有再说话,将我放开。
“大家先坐下吧!”施妍将一扇扇门窗打开,外面的阳光流泻进来。屋内顿时变得光和明亮,我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虽然简单但却很雅致。
“在这里我和母亲生活了十二年,每一天除了母亲,我见不到其余的人!在这里,我们就像被整个洛府抛弃一样,没有人在意我们,因为我的母亲是妾,不受宠的妾!”施妍将最后一扇窗户打开,阳光洒照在她洁白的脸上,我竟看见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动人的忧伤。
庶出,不受父亲疼爱,这难道就是施妍的童年?
和我,是多么的相似。
“洛王爷呢?”淡辰慢慢走过去,抬起手似要将施妍拥入怀中,却还是在空中将手放下。太多年的刺猬,突然要学会放下刺,去亲近他人。淡辰还是需要点时间。
那一刻,我想只有我和淡辰能深刻明白施妍被抛弃的童年。
我们三个原来都是这样的孩子。
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他们生下我们,却瞧不起我们的身份将我们抛弃。
他们却没有想过,我们的身份是他们所给,我们却连不愿都来不及开口变被遗弃。
手心被握住,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融入我的心底。我看着师父隐隐不安的双眸,露出八颗牙齿没心没肺地笑:“师父,您的臭脸色终于没有了!”
师父的眼底闪过一丝神色,转瞬却将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我的头,叹了口气,似无奈:“清浅,你何时让为师省过心!”
自从施妍的母亲过世后,这个偏僻的阁楼连一只猫都没有再来过。施妍便在房中留下一封信,从此后便来到琼花派。
我看着房中桌面上躺着的一张已变得昏黄的信纸,它依然在那里原封不动地躺着。上面的字迹因受到腐蚀,早已看不清。
施妍将桌上的信纸捏在手中,慢慢地将它捏碎:“呵呵,看来我自作多情了!”那一抹笑,好苦涩。但眼前倔强的女子不会让自己落泪,即使再痛她也要装作云淡风轻。
叹了一口气,我突然觉得也许施妍只是太爱,才会那么地在乎失去。所以,才那么不择手段地去爱淡辰。
原来,说到底她只是一名自卑到连对爱的坚信都没有的女子。
看着信纸,施妍的手还是不停地抽搐。还是会疼的吧!淡辰伸出手掌握住了施妍颤抖的手,将它紧紧包裹。那一刻,我知道不论施妍对汐烟做过什么或是对我做过什么,他都已经原谅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有一种爱,叫做惺惺相惜。
施妍抬头看着淡辰,微微一笑,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都离开了快五年,他却一点都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那一刻,我身后的汐烟倒退了一步,险些撞到桌角。她突然预感到,她的世界将从此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