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天气晴朗，没有夏季的燥热，没有春季的细雨蒙蒙。
林若晗提起包，微微一下，关起门。
这个时候，走起路来微微吃力。
她要回麻山，很快是奶奶的祭日，她要去告诉奶奶，她有了孩子，奶奶要做祖母了。然后，到C市，到大一点的地方，生下自己的宝贝……
“姑娘，你要去哪？”楼下热心的大妈看见林若晗提着包，似要出远门，眼里有担忧。
浅浅一笑，“阿姨，我回老家一趟。”
“你这个样子路上不安全呀。”大妈热心道。
虽然刚来时有过闲言碎语，不过现在，大家待她很好很好……
“阿姨，谢谢您，我没事，奶奶祭日快到了，我该回去看看，这次去，不知道去多久，还请您替我照顾那几盆花。”
“好好，放心去吧，就是小心身子，你现在不比以前……”
“嗯，我会的。”浅浅挥手，步履有些慢，一步步向大院门口踱去，还好，现在很早，遇到的人不是很多，这里的每个都很好，她怕自己会因为他们的关心而留在这里……
窗外的景色渐渐后退，在H城甚至没做停留，直接打车去了客运站，直到坐上车，那强烈跳动的心脏才微微安静下来，原来，再回到这里，自己的心还是不那么安静啊。
很快，就到麻山了，虽然离开不过年把，小城的变化很大。
楼房多了，马路宽了，一片欣欣向荣。仿佛离开不是一年多，而是10年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找不到回忆中的景色。
泪从眼角滑落，奶奶，小晗不孝，离开竟然忘了来看您，您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呢，等宝宝大一点，小晗带宝宝回麻山，陪着您。
“少爷，您没事吧。”肖力回头，看了看一脸苍白的少爷。
三个月前，少爷重回公司，却没有再做回总裁的位置，只是天天出入信息部，最终在一个周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整个人仿佛更有了生气。却忽然倒地。
经过抢救，夏恒黑了脸，说只有尽快找到适合的心脏，否则，少爷只有半年时间。
明明该住院静养，却忽然决定要去麻山县，这个虽然属于H城，却常常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少爷应该是知道她的消息了吧，虽然不说，可他能发现，从决定到麻山开始，少爷的情绪会微微激动，却不表现出来。
今天早晨，二少爷忽然冲进少爷的房间，冷冷道：“两天后是她奶奶的祭日，地点在麻山墓园。”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裂痕，在看见二少爷的悍马驶出莫宅后，也坐进了车子。少爷很少坐车，却因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自己开车。
肖力看向莫寒的脸，带了一丝不忍。
“没事，是不是快到了？”
“前面是柳叶乡，再过去就能到，我们可能要在柳叶住宿一晚，就是住宿条件可能……”前面的司机顿住口。
“出门在外，还讲究什么？”
莫寒淡淡道：“也就是说，我们要明天下午才能到？”眉角微微皱起，怎么这么慢？
身侧的人，微微垂下眼，因为考虑的莫寒的身体情况，车速不敢太快，也决定不赶夜路。
“因为路况不是很熟悉，我们还是不要赶夜路的好。”夏恒的声音飘来，即可解决了肖力的危机。
因为害怕出现突发状况，夏恒不得不跟了来，原本他是不同意莫寒离开医院的，可他却冷冷道，死了不用任何人负责，最好放他离开，那一秒钟的强硬，让人无法拒绝。
熟悉的街道上，看不见熟悉的人影，只是闭起眼会回忆起过去的种种，心尖还是会微微疼痛……
“小晗？”身后是熟悉的声音，带了一丝迟疑。
林若晗站在原地，最后愣愣回身，从未想过，回到这里再遇见的人会是他，虽然多年未见，可怎么可能心底没有结呢，就算不曾喜欢过，可那时候的欺骗，却仿佛一根针扎在心底，很疼。
林若晗缓缓回头，弯出一抹笑：“你好，先生，我们认识吗？”
牛阿武愣住。
他早就后悔，当他和那个女子结婚后就后悔，可是他没脸来见她，后来婚后吵架不断，他离开麻山南下打工，一年前才回来，本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却不想她却已经离开，以为再也不会再相见，没想到一年后，竟然还能见到她。
没想过再奢求什么，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并把那些钱还给她，只是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时，心还是微微疼了下。
她的话语，将牛阿武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怀有身孕，可却更加妩媚迷人。
“没什么事，我走了。”疏离，淡漠的笑，林若晗转身，准备离开。
牛阿武立刻拉住林若晗的手：“等等。”
粗糙的触感，和那个人不像呵，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会想起那个毒舌的男子呢，甚至想他的病如何了呢。
没有挣扎，只淡淡道：“放开我，好吗？”
声音很轻很轻，却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连忙放开手，有些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林若晗打断他：“你就为了‘对不起‘而在大街上拦住我？”
“我，不是，只是……”再次结巴，牛阿武脸色微红，摸了摸头发：“小晗，对不起。”
“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林若晗淡淡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脚步微微凌乱，想要快却快不起来，幸好，身后的人没有追赶过来，既然不该纠缠，何必再说话呢，装作陌路岂不是很好？
以为那个人不再跟来，可转过一个街口，却见他站在前面徘徊。
站在原地，不愿向前，明明就不好的心绪，更加不好起来……
牛阿武看见林若晗，快步跑了过来，“小晗，那个……”
“有事？”看样子，不说清楚，他是不会罢休的。
“你过得好吗？”他似下了狠心，开了口。
“很好。”淡淡一笑，林若晗看向他身后，微微不耐。
察觉眼前女子的无奈，牛阿武心底一黯。
“小晗，那个时候对不起，我不是人！”眼里全是自责。
“我不记得了。”淡漠的语气，仿佛那些事不曾发生过。
眼底一片受伤，却只慢慢掏出一个信封：“小晗，我知道我不是人，这些钱，还你，本来早就想给你，可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
“牛阿武，你知不知道，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你将那些钱全部拿走，我的心在滴血，而现在，你还我钱？我已经不需要了，就当我施舍给你！”
说完，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泪水还是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疼痛在心尖蔓延开来……
手抚上肚子，感受到孩子在里面的跳动，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从来不想，是今天，才真正将那件事放下的吧。算算，过去很多年了吧，总算没了这个心结呢。
奶奶墓前很干净，是小烨来过吧。很想很想小烨，却不敢去看。
愣愣坐在墓碑前，盯着奶奶的容颜出神。
“奶奶，小烨是不是来看过您？他有没有和你说，他找到家人了呢，他有了哥哥，有了真正的家人，很好，我很开心呢。”
吸了吸鼻子，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哭鬼？
“奶奶，您看到了吗？我也要做妈妈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对母亲没有什么印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个好母亲，可是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孩子一个好生活的。”
深深呼吸，似为自己打气……
“没有完整的家，如何算是给孩子一个好生活。”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淡淡怒气。
林若晗愣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找来，而且时间这么准，是小烨告诉他的吧。
闭起眼，忍住要掉落下来的泪，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回头。
莫寒轻轻推开肖力，一步步向林若晗走去，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没把自己养好，下巴更尖了，肚子的凸起让他的目光忍不住柔软下来。
“你是不是准备带着他逃得远远的？”质问地语气，却也掩不住心疼，几个月来思念的人，在此刻站在自己眼前，不是梦……
“你来了？”终于回过头，想要弯起笑容，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几个月没见，他的气势依旧清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精神也似乎不那么好了，难道手术不成功吗？
莫寒微微叹气，软下声音：“过来。”
本能地摇头：“不！”
眉头微皱，莫寒无奈道：“我走不动了，能不能让我摸摸我们的孩子？”商量的口气，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很怪。
最终，林若晗还是艰难地站起身子，缓步向莫寒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