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胡，不是吧！你们看起来这么般配！”
晓霞一时冲动，把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不经大脑就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虽然这是销售员奉承技巧的一部分，可是她这话里，真心话的成分足以占了全部。
当事人的女方脸变得更红了，“我……我们……”
“这个不单卖？”唐琪的声音吸引了晓霞的注意力，令她的眼神停在他深邃的黑瞳中，只得愣愣地答道，“啊……是。”
“那就这样。”他点点头，示意验货完毕，可以提货走人了。
“可……可是，唐琪……”夏暖歌慌慌张张地想要阻止他，他把手放在她脑袋上，手指顺着她的发线一路向下。
她总是第一位为他想，“唐琪，这样……就足够了吗……功能……好像很少很少。”
他点点头，拍拍她头顶柔软的发，“手机，只要打电话就够了，你说的，很对。”
晓霞又窜了过来，“既然两位不是……咳，那，我们这里有配套赠送活动，本来是买一套手机送两张情侣号码卡的，现在……”
很明显，总不能让夏暖歌带个空手机回去，“拿来吧。”
“186*****520和186*****521，”晓霞兴奋地指着被红色心型圈出来的这一对，她可是看上这一对好久了耶！只不过一直没能掏钱买罢了。
夏暖歌看着那两个一长串的数字，除了末尾的0和1，其他的部分竟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的号码，在市面上恐怕也要卖上不少价钱，但无知如她，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唐琪在一旁拉过晓霞，嘱咐她不要说‘选号费’的事情，晓霞笑着说反正也是杨部长的肉不宰白不宰，给你们选一个最好的情侣号吧。
“看吧看吧，只要记住一个号码，另外一人的号码也记住了哦，”晓霞似乎是很陶醉地陷入了自己和幻想男友交往的场景，“好浪漫~”
唐琪的电话卡连带着手机一起不知道被丢在哪个地方了，而且那张电话卡没有和身份证绑定，就算想要补办，也没办法了。
征得两人同意之后，晓霞便用熟练的动作给他们激活电话卡并介绍，“女方的卡是无包月套餐的，打电话和发短信的额外算就好了，这个对于很少打电话的人来说是非常实用的。男方的卡……请问您常常打电话么？”
唐琪想，摇了摇头。
“那好，给您办理与女方一样的套餐。”晓霞麻利地打出收银凭据，“两个号码之间打电话是免费的哦，当然如果你们当中哪方要再来办家庭套餐，很划算的，几个号码之间话费价格大为降低甚至可以免费的。”
晓霞笑嘻嘻地说个不停，说明她现在的心情真是好到了极点。
不仅宰了杨部长一顿（虽然自己没什么好处），还碰到了一对可爱的小情侣（咦好像不是啊），那女孩子太容易被调戏了（不过男孩有点老成），好可爱……
将电话卡安装进手机里面，她双手奉上，递给前面的两个人。
“要珍惜它们哦，像珍惜你们最爱的彼此一样！”
旁边的营业员们三五凑过来，像是仪式般地对他们进行祝福。
这本是情侣柜台的惯用售后祝福，但，这两个人可不是情侣啊……晓霞在心里暗暗想着，伸出的手凝结在了半空。
本以为气氛会变得非常尴尬，但令她吃惊的是，竟然是那个男孩伸手接过了她手掌上的两枚小手机，并郑重地回答，“嗯，谢谢。”
将白色的手机递给出神中的夏暖歌，她才仿佛触电一样，抖了一下，脸部通红看着地面，半晌才犹犹豫豫又充满幸福感地回答道，“嗯……嗯，谢谢……”
与情侣柜台的可爱妹子们挥手送别之后，两人才返身走出店面，走上回学校的路途。
“那个……唐琪啊……”夏暖歌两只手不安地拿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为什么……你没有否认呢……”
她心里，又多了一丝丝的期盼，和受宠若惊的感觉。即使知道自己仍旧比不过林玖希姐姐，甚至永远比不上，可是，还是忍不住回去想想，有没有一丝转机。
在她侧旁走着的男孩，张口回了她一个假设，“如果当时，我否认了。”
“啊……”不自觉地陷入了那个‘如果’，夏暖歌的眼神一下子灰暗了下来，一小点的希望湮灭，心里闷闷的很难过，委屈得好像眼泪就要掉下来。
两个人走出了将近两百米，却无一人开口，喧嚣的城市仿佛成了背景，衰退灰白下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安静地可怕，窒息一样的沉默。
好像过了很久，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毕竟，我是男的。”
这一次，唐琪没有再擦去她的泪水，只是丢下这句听上去无比冷漠，与她毫不相干连的理由，走在她前面，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有些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像是一个钝器一样地击打在她胸口。
极痛，痛的她眼前一黑，像是要死一样。
走在前面的唐琪，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
他……怎么了。
刚才，说出那个假如，不过是个假设。
但当他想象中，她难过的脸与现实中她皱起的眉重合的时候，就好像她的心痛翻了倍，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令自己也苦闷不已。
就在自己想要再出口安慰的时候，却好像有什么束缚住了自己的身体，令自己说不出话，也无法靠近夏暖歌半步。
他……究竟是怎么了……
这种，很奇怪的感觉。
心里好像有一头巨兽在咆哮，要挣脱坚固的牢笼，痛苦的嘶吼着，想要传递什么，却终究被拦住，被禁锢。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就像是波澜不惊的一面湖，宁静而安稳。可她的到来，却开始打破这一份静谧。但……不是像一次次投入巨石一样的波澜，而是洒下一粒粒种子，在湖底生长，开花，探出水面。
灿烂如莲。
她给他的生活添上了生命、色彩、活力，他活了十几年，只知晓将父母留下的家业继承并发扬，继而便是守护林玖希的日常，除了这些而外，他的生命，竟无其他。
而她的到来，冒冒失失的每一次打扰，都令这片湖无法再平静如前，他有些不习惯这变化多端的生活，但是，却不抗拒。她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她所带来的秘密，与他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混混沌沌。
他的生存意义，只是为了守护林玖希，只要她快乐，一切安好。
他曾是这么想的。
但夏暖歌的脆弱、她的努力、她的坚强、她的善良，一点点瓦解着他的防备，在他印象中，是不记得曾为青梅竹马的另外二人出手过的。但那个时候，夏暖歌受伤时，心里忍不住的暴怒，他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心里那信念，大约是这么诉说着的。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种违和感？
就好像，心里的某个部分在喧嚣着，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她，只要维持目前的现状就好了，不可以再离她更近。那不是他的声音，但却无比熟悉，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便与它生存在一起，甚至自己十六多年来的生命，也是为它而活。它说出的话，是他所绝对不能违背的。
所以，他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即使，夏暖歌的身影已经从他的侧旁开始一点一点向后滑落。他知道她也许是停在了原地，他想要回头去看，去擦去她的泪水，但是，他做不到。
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向前走，看着景色随身后的她一点一点后退。
停不下。
“喂，希你干嘛……”
休息套间里，搁置着两张单人床，莫轻风在其中一张上不满地抱怨着，那手盖住双眼避免外界刺眼的阳光。
林玖希很少有不理会他的话的时候，她有些急切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哒哒哒的声音，是她的拖鞋与地板接触的声音，为这个空间又平添了几分焦躁感。
“你怎么了……”莫轻风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起身，“希……希？！”
他的出声总算吸引了林玖希的注意力，林玖希回首看着他，皱眉，将手放在胸口紧握。
“轻风，我总感觉自己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它已经陪伴了我很久……我不想要它离开……”
“什么莫名其妙的，”莫轻风走上前去，“是你的哪一样玩具吗？”
“不……不是玩具……”林玖希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不想让它离开，不要，不要……！”
她近乎悲鸣的一声低唤，就像一滴水掉落在水杯中，溅起小小的水花，激起涟漪一点一点荡漾开来，最后悄声无息地消失。
那波纹，那声呼唤，似乎扩散到了百米外的另一个地方。
“……”他脚步微顿，被衣角传来的额外力拽住了行进速度。
他没有回首，夏暖歌摆出一张勉强的笑脸，“对……对不起噢……我又，擅自……这么软弱。”
“不，不过，我没有哭哦，真的没有哭。”她努力地忍住，不让眼眶里的眼泪凝聚成颗，“所以……你不要生气……”
唐琪只是静静地等她平静下来，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捻紧的衣角，被慢慢松开，只有上面残留的一些褶皱痕迹，还证明着一个女孩拼命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