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石重允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着前往城郊叠云山独情观。虽说自己之前在家人面前自信满满,但自己想想,还是没有破那竹针阵的妙策。正在愁思之际,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打开门一见来者,那人的眉目中透着一股英气,却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那瘦弱的身躯再加之身上的白色衣衫使得整个人显得病入膏肓之感。石重允不禁愣了一下,心道:这人邪门的很,病弱成这般模样,却有股子英勇气劲。
见开门者愣在那里,白衫男子显得尤为的镇定,反而先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石重允倏地回过神来,在慌乱中迅速镇定下来,接话道:“请问您是?”
白衫男子一见石重允从慌乱转入镇静神色便道:“不愧是受了德昭多年养育的人,言行之中多有像他之处。不过,只是形似,而更神似你父亲德明。”
听见父亲的名号,石重允自是不高兴了,便没好声气的开口:“若是来帮他当说客的,那便不用了,是他先将我送与别人,就别妄想能认我回去。”
“喔?不认他?可他却是想认你得很呀!”白衫男子打趣着,“不过呢!我可不是来当说客的,听闻你兄长说,你准备去独情观拜在云展真人门下?”
听闻不是父亲派来的说客,又得知是兄长的意思,石重允不免有些气恼自己刚才是反映过头了,便恭敬的询问:“所以,前辈是来?”
“前辈?”白衣男子细细的回味着这个称呼,只觉得抛开刚才的不礼貌,石重允倒也是个懂规矩的人,便回答:“嗯,这声前辈倒是能担当的。”说着顿了顿,接着问,“你只管实话说,你可有破竹针阵的计策了?”
不说还好,石重允一听“竹针阵”三个字只觉得有些头疼,便道:“前辈,不瞒你说,我还未有破阵的好计策。虽昨日在兄长面前夸了海口,但也是为避免他们的担心,其实,我…”
“其实还没有破阵的好计策吧!”白衫男子不由的接过话,又见石重允沮丧的低下头,心里便已明白了全然的过程。白衫男子顿了顿,便接着刚才的话:“竹针阵易守难破,但是还有一窍门,便是易攻易破。”
听闻此话,石重允只觉得破阵仍是有希望的,便问:“求赐教!”
见石重允那副诚心的样子,白衫男子终是认为其犹为可造之材,便道出其中机关:“在阵中,人人只知如何躲避,这不是并非破阵,而是自己打乱了自身的节奏。所谓破,便是攻,你可明白了?”
经白衫男子一席话语的点拨,石重允犹如得到一神兵相助,不住地感谢:“明白了,明白了!谢谢前辈赐教!”
白衣男子轻轻地摇头道:“你这反应便是还不明白,还不明白呀!”说着,便向外院走去。见他此行径,石重允只觉得奇怪,不由的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练武场。
“果然聪慧,知道跟来!”白衫男子不由的叹道,“不过,你可知我引你来是想做什么?”
眼见白衫停在兵器架旁,石重允心中自有一番想法,便从旁抽出一把铁戟道:“前辈,请!”
“好!能知其意,便能成其器!”白衫男子叹道,旋即撕下自己的一截衣袖,“我蒙住双眼,你且来便是!”
“那兵器呢?”见白衫男子手无寸铁,石重允不由问道。
“兵器?”白衫男子笑道,“你若执意要我手持兵器的话,那就这个吧!”说罢从一旁的桌上的笔架上拿起一支竹制毛笔。
“这?”石重允心里不禁的嘀咕,这一支毛笔怎也算的上是兵器。
见石重允犹豫不决的样子,白衫男子催促:“怎的?你是觉得这毛笔不算兵器吧!你且出招便是!少来那副扭捏样子!”说罢便用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
听罢白衫男子的话,石重允不禁心里怒道:我是只怕伤了前辈,可他却道我扭捏的样子,好!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想罢,便握住那铁戟直向白衫男子刺去。
听见因石重允用铁戟刺来而带起的风声,白衫男子双脚轻点,腾空而起,轻巧躲过。见未伤白衫分毫,石重允再用力,转身再刺。这一次,白衫男子用毛笔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向铁戟中部的杆体发力,从而击落石重允手上的铁戟。
好功夫!石重允心里叹到,若不是正与白衫打斗,自己是绝不相信这等病弱之人还有如此飘逸的形态与这般强劲的力气。
见手中兵器掉落,石重允摆好姿态,出拳向白衫男子袭去,可拳力都被其以毛笔为器一一抵挡。石重允越斗越惊,手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趁石重允一个不注意,白衫男子跃到他身后,带用狼毫笔尖发力,轻击后颈天柱穴。石重允只觉得全身热气上泛,直冲上脑门,一时之间全身无法动弹。
“前辈你,到底想……”话未完,石重允只觉得热气上头,使他无法正常言语。而白衫男子不出几招便使自己这般,更使石重允心里不是滋味。
白衫男子拿下蒙眼的布条,道:“你体内热气上泛,是因你运气不当所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轻点天柱穴,只因发现了你所用的兵器并非是你应使的。铁戟战力虽强,但过于沉重,你未及弱冠便已用此兵器,岂不是损伤自身。兵器掉落之后,你以拳袭来,那速度却快上了之前的铁戟的好几成。以我看,你还是少用重兵为好。”
听此话,石重允只觉得道理尽在其中,不觉连连以眼神示意,可又幡然问道:“那穴道多久能解?”
“热气散完自然能解,我刚才试探你功夫之后,为你想到了一条破阵妙计,你可愿意在这段时间听我一说?”白衫男子问。
“自然愿意,前辈请讲!”经过之前的缠斗与刚才的对话,石重允对这白衫男子是崇敬之至,加上与父辈的交情,自己焉有不听之理。
见石重允态度已与之前完全不同,白衫男子缓缓道来:“过阵,要靠快,而破阵,却要慢,这一快一慢是相辅相成。既要在很短的时间里躲过竹针的袭击,又要再躲避时,慢慢的发现竹针的出处,从而破阵。”
“那能不能耗完所有的竹针呢?可以借用武师们的大铁甲,躲过去!”石重允猛然想到,既是机关,便有穷尽之时,只要自己躲过了所有的袭击,便能顺利进入独情观。
耗完?怕是难啊!白衫男子在心里叹道,嘴上否决了他的想法:“若是不穷尽,那你打算怎么办?憋在里面不出来了?”
石重允心想:也对,若是竹针一直不绝,那么自己一现身,便会被扎成刺猬,那滋味可不好受,不由的问道:“那该如何才是万全之策?”
“我愿教你一脱逃之法,名叫踏云步,若是学会此招,就算过不了阵,也可以保留一命。你可愿意学?”白衫男子娓娓道出。
“愿意,当然愿意!”石重允忙不迭地答道。
“那就看好了!”话音未落,便见白衫纵身向上,跃上几丈之高,在空中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在,身姿飘逸,白色衣衫更见风致,不过一瞬便停留在了练武场那巨大木质屏风的“武”字之上。
“极好!极好!”石重允不由的叹道,从小只和武师相较的石重允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之前打斗时,白衫男子的躲避已让他惊叹,而现在这“踏云步”却更让他有叹为观止之感。
“将所运之气转向下身,最终在足部发力,便可开始练习踏云步了。”白衫男子从“武”字屏风跃下后,徐徐道来,“你天资颇高,应是极易学会的,这一日时间,你便试试!”
“一日?就能练好?”石重允不由问道。
“一日,足够你逃命罢!”白衫男子笑道。
“是!我知道了!”说罢,便开始练习起来。练习时,白衫男子不时的从旁指点,使得石重允进步飞速。快到傍晚时分,见石重允已基本掌握要领,白衫男子道:“今日就这样!你的踏云步基本已成。这天色已晚,若不回去,我家那丫头又得闹脾气了!”
“但是…我还不知道您的大名”石重允还想说点什么。
“问我的姓名么!”白衫男子玩味的笑道,见石重允点了点头,“别人只要看着踏云步,便知了,到时你问他们去吧!”话音落下,人已不见。石重允再仔细的瞧了瞧,却已不见白衫男子的身影。
“奇怪,怎的就不见人了?”石重允懊恼着嘀咕,心想,这白衫看来是很看重那丫头了,才这时辰就说着要回家。又想着,这打铁也需趁热,不如这傍晚赶忙去城郊,明日一早上山便破了那竹针阵。
寂静的夜空,德昭府内的东厢房油灯未熄,灯下一人噙着笑听着因石重允出府传来的一阵阵马蹄声。忽有一人推门而入,大声笑着,“哈哈哈!做得好!无略兄,我该怎么谢你?”
“德明,你这‘谢’字未免也说的太过早了,我不过就教了你儿子一招,你就如此高兴?他还没归宗吧?”答话那人竟是之前与石重允过招的白衫男子。
“哈哈哈!无妨无妨!你肯他让学了踏云步,那就了却我一心愿了!”话到此处,石敬瑭向言无略屈膝单跪,“我很看重重允,也希望无略兄可以帮我多看着他!哎!我军务繁多,实在也不便抽身。”
言无略上前扶起石敬瑭,“德明,不需的与我客气。重允天资颇高,能教的他,也算是我的运气!”
“我石家有幸,才能使得你能教重允!不过,无略兄,这独情观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呀!云展真人又喜怒无常的,我担心这…”石敬瑭实在担心的紧。
这时传来一女子声:“德明伯伯不必担心,我去助他便是!”
“你是?”石敬瑭问道。
“爹爹!你还不快给德明伯伯说说!”女子声又唤道。
“好好好!我来说!”言无略轻笑道,“德明,这是我家丫头,歌儿。”
“原来是无略兄的千金啊!”石敬瑭仔细端详片刻道,“这丫头可俊俏得很,与我家重允可般配着呢!”
“这丫头可不好管!”言无语抱怨,又对着女子吩咐,“护他过完阵便回,一定不能忘记了!”
“是,谨遵爹爹之命!”女子答道,随即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