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重,眼皮也好重,我是不是受了风寒了,浑身都好难受。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萝儿去哪了,她应该来叫我回屋才对,不知道爹爹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我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身边落满了砍好的柴火,杂草,周围冷的让我发颤,不得不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来驱赶从窗洞渗进来的寒风。
我缓缓从杂草堆上下来,走到门边试着拉了拉门板,谁知却轻松的打开了门,我以为爹爹会让萝儿把我锁在这里让我思过呢,不想爹爹却没这么做,看来当真是自己做错了,爹爹的一味宽容却换来我的无理取闹,甚至还变本加厉,我这女儿还真不孝。
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我记得自己只是躺在草堆上赏月啊,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昏睡了过去,还睡了这么久,我站在门边抿着唇畔,眺望着那已被朵朵乌云遮住的月色。灰色的云朵慢慢的盖住了月亮的银色光华,只留下丝丝月光从缝隙中露出。
凉风袭来,一阵寒意袭上全身。现在明明已经入夏,怎得这晚间的微风还是这般阴冷刺骨,我紧了紧衣襟,迈出柴房向后院走去。
廊下明明晃晃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摆不定,笼里的火烛也一明一灭的,耳边只有树叶沙沙作响,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我再也听不见其他响动。为什么后院里空无一人?平日这个时辰就算爹娘都已歇息了,应该也还有王管事他们在才对。他们不是最喜欢在这个时辰举酒望月了么。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我心中顿时不安起来,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周围寂静的可怕,仿佛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在这偌大的庭院中,只有我一人。还未穿过庭院,鼻尖便嗅到一丝淡淡的焦炭味,莫不是失火了?我快步朝着前厅跑去,刚从廊下出来,眼前便浮现出一副骇人的场面。
光洁的石板上全是血污,慢慢的渗进石板里,在面上晕成一个奇异的形状,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瘫倒的人们。凉风一拂,鼻腔内充满了血腥之气,烧焦的牌匾在风中发出“咝咝”的响声,我颓然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殷红,心如刀绞。
积在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下来,胸口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匕首,狠狠割了一刀拉开了条口子,痛的我不能呼吸。我皱紧眉头,紧咬着下唇,跪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前爬着。爹,娘,萝儿,你们在哪,你们不要抛下绯红不管。
泪水顺着面颊低落在冰凉的石板上,最终我还是看见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娘和爹倒在血泊中,脚下还横着萝儿的尸体,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狠狠的扎进她的心脏,直挺挺的插她的胸口上。
娘面色痛苦,眼角还残留着点点泪光,我慌忙爬到娘的身边,抱紧娘的身躯大声呼喊着“娘,你醒醒,你醒醒,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绯红一个人”我把娘的头抱在胸口竭力唤着,却怎么也唤不醒熟睡的娘亲。
我目光涣散的望着爹娘牵起的双手,胸口愈发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爹,绯红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您以后说什么女儿都听您的,呐,你和娘别睡了好不好,绯红很害怕,您再给绯红讲故事听好不好”我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的叫着爹娘的名字,但无论怎么我怎么喊,怎么哭,都叫不醒他们。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还好好的活在这里,萝儿死了,爹也死了,娘也不要我,我该怎么办,你们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了这里,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们。我把娘的尸身轻轻的放在地下,走到萝儿的身边,握上插在她胸口上的剑柄,用力拔了出来。
鲜血溅在我脸上,身上,浸红了我的双眸,染红了我的衣衫。我将刀往脖间一横,看着满地的尸体,浑身血迹的他们,只感那心尖上的口子,又硬生生的裂了几分,疼的我咬牙,脑里不禁浮现出爹娘的笑颜,萝儿那银铃般的欢笑,王管事他们那忙碌的身影,我终究还是“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手中剑也应声落地,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眼神随意一扫,不经意间竟瞄见了刻在剑身上的小字,“通州官衙”。心中顿生恨意,萌生出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丧尽天良的刘国众,将他千刀万剐,为我夜家上下四十多口人报仇。他今日带兵血洗我夜家,来日我定要取他项上人头来祭奠我爹娘。
我恶狠狠的盯着那剑身的印记,蛰伏在心底的仇恨渐渐蔓至我的瞳中。那日你在殿上出言污蔑我爹,害爹被圣上杖责三十,一连几日都不能下床,今日又杀尽我全家。
狗官,你就洗好脖子等着把,等我夜绯红去砍了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