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宫中,许炎逸呆坐在案前,殿中置着高达三四尺的巨大熏炉,形如金钟鸟笼,是用铸铜鎏金錾刻精美的极品,香炉里发出青的香烟,缓缓向四处散着,淡雅的香气熏染了整个屋子。
许炎逸自冷苑宫回来之后,便默不吭声的坐着,不说一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的脑中满是方才看见的那个女子,虽说在他记忆中从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但这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似他们已认识许久一般。
她身边的人唤她为太嫔,当他说自己是琴师,要请皇上来辨认的时候,她的身形明显的颤了一下,神色看似镇定自若,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见到自己呢?若当时没有骗她说自己是琴师,而是直接了当的道明身份了话,这事情又会如何发展?
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许炎逸微微抬眸,眼中便映入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他拿起案上的砚台,直直朝着来人砸去,来人身子一晃,躲开了那砸向他的砚台,转而跪在地上,低声问道:“皇上息怒,老奴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您这般盛怒呢?”
许炎逸眉梢一挑,神色不悦的道:“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朕问你那住在冷苑宫里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何她会以太字尊称,她到底是先帝的什么人!”
跪在地上的人,听闻此言,心里一惊,接而抬头,望向那案后阴着脸的男子,四年前大肆搜宫之时,都未寻到的人儿,怎地会在今日被找到,莫不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朕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告诉朕那个女子到底是谁!”许炎逸从案后走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儿,冷声喝道。
只听一阵轻叹,殿中随之响起沉稳的嗓音:“皇上您既然已经发现了,那老奴也就不瞒您了,冷苑宫的女子就是皇上您这些年来,苦苦寻找的人,先帝还在世时,晋她为嫔,先帝殡天之后,她自然要以太字尊称。”
许炎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一把揪起那太监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是跟朕说她在宫外么?常德你骗的朕好苦啊,你让朕整整忧虑了四年多的光景,这倒头来,朕要找的人,却一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却浑然未觉,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常德垂下了头,缓缓地道:“这一切都是先帝嘱咐的,老奴我也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办事而已,就算皇上您今日没发现那冷苑宫的人,老奴也打算坦白相告,毕竟这时机已到,您也已坐稳的皇位,老奴已保护了夜姑娘四年,现下也是该放她自由,将她推回您身边了。”
许炎逸听的心惊,喉中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让他无法言语。
这是父皇的旨意?没错他是记得父皇曾对他说过,等到自己强大起来,能护她周全之时,再显露出自己的心思,可是他继位已经有两年多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知道,偏要瞒他这么久,让他失魂落魄这么久?
“皇上您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找个日子,将夜姑娘从冷苑宫移出来吧,老奴手中有先帝留下的遗旨,外界都认为夜姑娘已经同那些久未承宠的宫人一并送出去了,却并无人知道她其实一直在宫里,老奴可以将遗旨交给您,然后接下来的事情,您就得自己打圆场了,老奴只能为您做这么多了。”常德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捧着交付于许炎逸手中。
常德缓缓站起身来,朝许炎逸作揖道:“这四年以来在暗中保护夜姑娘的,人员名单也在那锦盒之中,先帝的遗言老奴已经办完,也该随先帝去了,老奴告退。”常德说完,便俯身退出了殿内。
许炎逸呆站在原地,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表,他只觉心中百味交杂,有着说不出的欣喜及震惊。
他抬手附上了额角,朝后退了几步,背抵着书案,想找个支撑点靠一靠,可谁想他还没靠多久,身躯便慢慢下滑,跌坐在地上。
他回想着她那冷漠不悦的神情,那毫无温度的话语,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继而朗声大笑起来,他那黑玉般的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他就那样瘫坐在地上,扶着额头,大笑不止,脸上洋溢着的满是喜悦之色。